忽听门外个怪异尖声冷冷道:“给!”
他惊抬头,见名黄衣头陀正在梅树上恶狠狠地盯着他。心知来者不善,问句:“什?”
那头陀嘶嘶道:“东西给!”
屈方宁哪里肯给,将绢册往怀里揣,抱起两件乐器,向门外急跃。未到门口,只见大团浓黄色烟雾,轰然炸开。他见机最快,知道这烟雾点沾染不得,硬生生煞住脚步,转身踢开西窗,向外疾奔。途中遇到两名守卫,立刻掌劈晕。那头陀追得十分迫切,这缓得缓,他禅杖尖端劲力立刻扫中背心,疼痛异常。
他心中害怕,径直向北面院墙奔去。钱府距崇化寺尚有三条街之远,他心只想向御剑求救,逃
飞,谴责钱府家丁无用,心中大喜,猫腰,将枕头从窗中抛进去。
这番响动着实惊人,不但房内之人立刻惊觉,连门外鸟雀都惊飞起来。车卞暗暗叫苦,赶紧拖走这位败坏行规小祖宗。
王斯远连三夜被人盗枕,早已满腹疑云。捡起看,见只四四方方漆木如意枕原样未损,底下却被人刻个“文”字,字上血迹宛然,打着个红叉。他大吃惊,忙用袍子掩住。心中惊疑不定,沉吟片刻,急道:“备车!备车!”连行李家眷也不要,立刻登车北去。
屈方宁藏身天井隅,见他匆匆离去,心中稍安,吮下咬破指头。
车卞唉声叹气,等几队家丁侍卫惶惶跑过,带他落地藏好,叮嘱道:“打架你是行家,做贼可要听二哥!”
屈方宁嘴上答应,等他转背,马上就不老实。胡乱走几步,胸口忽然阵悸动。他惊止步,便恢复如常。再走几步,又是阵悬空般心悸。愈往西南,这心悸就愈加厉害。转墙过院,见栋小小院舍掩映在几树春梅后,形貌破败。待他靠近院门,整颗心几乎无处可去,悬若游丝,极不好受。胸腔更是嗡嗡地振鸣起来,似乎座九重铜钟正在他胸口被人狠狠撞动。
他心中疑虑:“那是什古怪?”推门而入,双足自然而然就往只灵芝莲纹扶手椅走去。这椅子背板厚重,异乎寻常。他伸手掰,背板松脱,露出两件古意淋漓乐器来。件是支七孔玉笛,枯瘦如竹,清润如脂。另件却是张古琴,繁弦细密,漆黑如墨。
他见这张琴,心中顿时蜂鸣起来,瞬间,仿佛饱尝人世间生之欢乐、死之哀伤,既想欢喜大笑,又恨不得痛哭场。指尖碰焦木色琴身,泪水便忍不住洒落下来。脑中昏昏然不解:“为什要哭?”
泪水越流越多,从木板纹理中缓缓浸入。他捋把眼泪,啪地折断背板。见断口处藏着个暗格,本素绢小册子赫然在目。随手翻,密密麻麻,全是绫、罗、丝、缎织造之法。
他捧着这本册子,心念转千千万万遍。只要双掌拍,这薄薄几张绢页立刻碎成粉末。忆及御剑所言,却是犹疑不决。左思右想间,眼泪掉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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