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有人伸只墨绿色荷叶茶盏来,同杯沿碰,拉长声音道:“与尔同消万古愁——”
定睛看,却是那位逍遥天地间沈公子,不禁失笑。纵使天下人个个愁白头,怕也轮不到他!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不敢失礼,正
秘
销
(口述者前礼部主簿王章)
那天天还没亮,在借住船上被人提起,胡乱套几件衣衫,便给人路催着,急匆匆地赶到禁宫门前。是个出身寒微士子,从没进过宫,甚礼节也不懂,但却点儿也不怕。因为那份会试第卷子,早就烂熟于胸。无论主考官从何处问起,都能对答如流。
殿试开始。在众人最前面,天下最尊贵那个人,距不过二十尺。大气也不敢喘,只敢双手执礼,盼他开口向提问。
义,可谓相谬万里。
答:甚伟志,时魔怔罢。
问:不必妄自菲薄。王大人文韬武略,老夫虽常在大理寺内,也略有耳闻。本朝最推崇你,应属前兵部员外韩嗣宗。这老头子夸你有上马谈兵、下马降礼之才,心要推举你做步军总督,折子不批便破口大骂,三番五次去礼部踢门要人。永宁二年七月,韩嗣宗出使北方大族千叶,执意带你去。谁料你回国,便将妻子女儿起杀……此二事之间,可有关联?
答:……
问:王大人,说句私心里话,北方六族势大,本朝无力平定,——“周室飘摇于乱世”,那也是没有法子事。何况近年多订盟约,战火渐熄,每年只索些丝帛钱币罢。即便蛮子真有南下野心,咱们这多人,连淮河也可堵,难道便怕他不成?
今上平易近人,先说些温勉之语,又问些年岁民生,最后才问到正题。他向孔胜钦、马元晖问些《大学》、《春秋》,向沈姿完问是“万物其治”,问得最多却是顾庭玉“仁义惠爱,法如朝露”。
直到听见监官念:
“着今科状元王章——谢恩——”
仿佛从场昏沉沉梦中醒来。竟然是状元。整堂殿试,句话也没有说过状元!
简直要放声大笑,嗓子却酸涩得发不出声音。离开大殿,步也走不动,如虚脱般。百花宴摆出来,只管挑最烈酒往嘴里灌。旁人向议论纷纷,说甚逍遥侯、顾庭玉都是不世之才,只因朝中有个避嫌意思,才白白让捡个便宜状元。背对众人,自斟自饮,巴不得立刻醉死在这宴席上,也胜过遭受这般嘲弄。
答:这几句话,有个人也说过。
问:是谁?
答:四岁女儿。
问:……
答:顾大人,你不必问。犯案子,既不关沈姿完,也不关韩嗣宗。这几年来,人人当是个冷血疯子,也只把自己当疯子。哈哈,如能真心疯,倒是再不好过,省得受这清清楚楚煎熬。妻子女儿,是在世上最珍惜之人。杀她们,不是因为恨,实在是因为……爱到骨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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