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赐娴恍然大悟:“难怪。”
“既然县主想瞧,徐某再口述遍就是,如令尊有需,您可绘成棋谱与他。”
“如此,不会坏先生规矩?”
他淡笑声:“徐某没什规矩。”
两名棋童走上前来,人手中执只棋罐,照陆时卿所述,个落黑子,个落白子。
她便将鸟笼递给婢女,叫她们拿下去,伸手示意他坐在棋桌对头,边道:“不喜欢养鸟,叫阿兄给买只来,是想瞧瞧,寻常画眉鸟是否好养活。”
陆时卿似有所悟:“县主是奇怪,上回六殿下送给令兄那只画眉鸟,为何不过几日便死吧。”
她笑:“什都瞒不过先生。”
他解释道:“那只画眉鸟经特殊驯养,能以叫声传信。殿下早先不全然信任令兄,虽递消息来,却也给鸟喂毒,以免落下把柄。”
元赐娴似乎对他坦诚很满意,点头道:“令画眉鸟以叫声传信,已比鹦鹉以言语传信安全许多。其后,先生又叫阿兄在寄往滇南书信中提及此鸟,故意给圣人探子瞧见,从而反叫他打消疑虑。实是妙极。”
元赐娴听见动静撇过头来,见他就笑:“先生来!”
陆时卿避免与她对视,如往常般颔首垂眼道:“徐某见过县主。”
她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提起窗前只紫檀镶金丝鸟笼给他瞧:“先生觉得好看吗?”
他看眼,问:“您问鸟,还是鸟笼?”
元赐娴俏生生笑:“看来先生是觉得,鸟和鸟笼里头,样好看,样不好看。”
“起东五南九,东五南十二,起西八南十,西九南十……”
四下静谧,人语声低沉轻缓,落子声脆亮明快,元赐娴听着,觉得心里痒酥酥,像被细草拂般。她看似垂眼撑腮,注目棋局,心思却不知飘到哪里。
浔阳江该是很美吧,她突然想。
有春风杨柳岸,有意气风发少年郎和须白长眉老者,有未能传唱于世绝代棋谱,唯独没有皇城尔虞
陆时卿稍稍默,学她先前那句话道:“什都瞒不过县主。”
她淡淡笑,招来两名棋童:“不说这些,请先生来,是想观棋。”
“您想观何种棋局?”
她沉吟晌,道:“先生可还记得当年在浔阳大败许老先生那局棋?家父痴迷棋道,曾花重金求彼时战棋谱,却尽遇上些江湖骗子。”
陆时卿出口带丝笑意:“是十二年前旧事。当日,徐某与许老先生在浔阳江头偶遇,时兴起,想对上战,奈何手边无子,便以口述之法决胜负。自然是没有棋谱留下。”
“是。徐某以为鸟笼好看,鸟不好看。”
“为何?”
“因为鸟在笼中。”
“先生果真是性情中人。关在笼里鸟失活气,自然不如外头。”元赐娴将笼门打开,看眼仍旧乖乖停在里边画眉鸟道,“您瞧,在笼里待久,即便愿意放它,它也不肯走。
陆时卿道个“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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