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丛外有堵高墙,隔断边墙外世界。
但从墙角半月形门户中望出去,就可以看到远处有个茶几,茶几上还有两只青瓷盖碗。
这正是萧十郎和沈璧君方才用过两只盖碗。萧十郎用只手就可以将碗托在掌心。
但此刻在他眼中,这两只碗仿佛比那八角亭还要大些。
他简直可以在碗里洗澡。
从窗子中望出去,外面正是艳阳满天。
阳光照在道九曲桥上,桥下流水也在闪着金光。
桥尽头有个小小八角亭,亭子里有两个人正在下棋。
个朱衣老人座旁还放着钓竿和渔具,只手支着额,另只手拈着个棋子,迟迟未放下去,似乎正在苦思。
另个绿袍老人笑嘻嘻地瞧着他,面上带着得意之色,石凳旁放着只梁福字履,脚还是赤着。
首先,他看到很多书。
满屋子都是书。
然后,他就看到个香炉。
炉中香烟袅娜,燃仿佛是龙涎香。
萧十郎慢慢地站起来,就看到桌上摆着很名贵端砚、很古墨、很精美笔,连笔架都是秦汉时古物。
睡,有很多种;醒,也有很多种。
很疲倦时候,舒舒服服睡觉,醒来时眼睛里看到是艳阳满窗,自己心爱人就在身旁,耳朵里听到是鸟语啁啾,天真孩子正在窗外吃吃地笑,鼻子里嗅到是火腿炖鸡汤香气。
这只怕是最愉快“醒”。
最难受是,心情不好,喝个烂醉,迷迷糊糊睡半天,醒来时所有问题还没有解决,头却疼得恨不能将它割下来。
这种“醒”,还不如永远不醒好。
萧十郎并不是个很容易受惊吓人,但现在他只觉手在发抖,腿在发软,冷汗已湿透衣裳。
沈璧君正在长长地呼吸着,已醒。
萧十郎转过身,挡住窗子。
沈璧君受
这岂非正是方才还在溪水旁垂钓和浣足那两个玩偶老人?
萧十郎只觉头有些发晕,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
窗外绿草如茵,微风中还带着花香气。
只驯鹿自花木丛中奔出,仿佛突然惊觉到窗口有个陌生人正在偷窥,很快地又钻回去。
他也看到桌上铺着那张还未完成图画。
画是挑灯看剑图。
萧十郎忽然觉得有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竟忍不住激灵灵打个寒噤,就仿佛严冬中忽然从被窝中跌入冷水里。
他站在桌子旁,呆半晌,转过身。
这屋子有窗户,窗户很大,就在他对面。
被人灌迷药,醒来时也是晕晕沉沉,个头比三个还大,而且还会有种要呕吐感觉。
但萧十郎这次醒来时,却觉得轻飘飘,舒服极,好像只要摇摇手,就可以在天空中飞来飞去。
沈璧君也还在他身旁,睡得很甜。
他心里恍恍惚惚,仿佛充满幸福,以前所有灾难和不幸,在这刻间,他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不幸是,这种感觉并不太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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