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生命
苦酒，也是毒酒。
石群回来时候，她已倒下，乌黑头发散落在空白胸膛上，美丽金樽仍然在发着光。
可是她生命却已暗淡无光。
石群跪下来，就在她身旁跪下来，捧起
满把她头发。
眼泪就流在她头发上！
门外有人在呼喊：“大姐，快出来，洛阳大爷已等得快急死
。”
高老大狂笑着，大声道：“你就叫他去死吧——你们全都去死吧，死光最好。”
门外不再有声音。
每个人都知道，老大不高兴时候，大家最好莫要惹她。
她关起窗子，将长长头发散下来，然后又慢慢地将身上衣服全都脱下，就这样赤裸裸地站在黑暗中。
这就是她不惜切也要得到地契。
她推开窗子，园林中片锦绣，现在这切总算已完全属于她。
她终于已从黑暗沟渠中爬上去。
她本该已满足。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
，她心里反而觉得很空虚，空虚得要命。
苦果，
既已错，就得要付出错误代价，除之外，谁也不能替去承受。”
他忽然笑笑，又道：“可是你还年轻，只要你有勇气，还是可以改变自己命运，个人犯错误并不可耻，只要他能知错认错，就没有什值得羞愧。”
孟星魂忽然抬起头，道：“明白。”
老伯笑容虽带着些伤感，但已渐渐明朗，字字道：“所以你千万莫要再为任何事烦恼，快放下心事，去找小蝶，快去……”
他站起来，紧拥孟星魂肩，微笑道：“要你们为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她头发忽然又有光，晶莹泪光。
谁说大海无情？
在星光下看来，海水就像缎子般，温柔和光滑。
潮已退。
大海也和人生命样，有时浪涛汹涌，有时平淡
她腰脊仍然坚挺纤细，她腿仍然修长笔直，她胸膛仍然可以埋藏很多很多男人生命。
可是她自己知道，她自己生命已剩下不多。
逝去青春，是永远不会再来。
“个人赤裸裸地来，也该赤裸裸地去。”
她又开始狂笑，狂笑着在黑暗中旋舞，突然自妆台抽屉中取出樽酒，旋舞着喝下去。
付出那惨痛代价之后，她真正能得到是什？
除虚空和寂寞，还有什？
孟星魂、叶翔、石群、小何，都已个个走，无论是死是活，都已永远不会再回来。
这园林难道真能填补她心里空虚？这张纸难道真能安慰她寂寞？
她突然狂笑，狂笑着将手里地契撕得粉碎。
快活林中灯光依旧辉煌。
但高老大屋子里却还没有燃灯。
她并不是厌恶光亮，而是畏惧——她并不是怕她脸上皱纹会被照出来，而是怕光明照出她心里那些丑恶创伤。
这些创伤久已结成疤，永远抹不去疤。
还是有灯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手里张陈旧残皱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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