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苦极,苦到他喉头发出呼呼噜噜声响,像极哽咽。
酒馆掌柜早就与他相熟,见状都忍不住走过来。
“魏家大爷,这个喝法是要人命,使不得使不得!”
魏北海却笑,“有什使不得?本就不想活,又要留着这条命做什?!”
“哎呀,这话怎说?人活口气,怎都得活着呀!”
可世事无常,兜兜转转,老天爷又把这补偿收回去。
姑娘什都没有,只剩下落在心头沉甸甸东西。
奶娘抱紧姑娘,“姑娘,怎就吃尽这人间苦?!”
敲锣打鼓声音越来越近,远书哭着哭着又笑。
她细细把琉璃盏放回去,用大红喜服袖口擦干里面泪。
楚俞姝笑起来,也哭起来。
风吹动桃花树,落下深秋最后片树叶。
她终究没有比任何人好,因为她最爱那个少年,终是将她推开,再不许她陪在他身边……
远远,迎亲仪仗中敲锣打鼓声音传起来。
远书捧起那琉璃盏,琉璃盏接住她晶莹剔透泪。
回忆像是瀑布般从山顶冲下,将人从头到脚浇灌。
远书笑起来,擦把不争气往外冒眼泪,看着那箱子大大小小花簪、灯笼、玉佩、靴子……以及那套流光溢彩琉璃盏。
琉璃盏仿佛有神力,斑斓光亮散出来,过往幕幕在眼前乍现——
远书听见少年爽朗声音。
“远书,这套琉璃盏你不是直羡慕别人有吗?现在你也有,快收好!”
“可若本就是个废人,又哪来这口气?!”
魏北海下就把掌柜问住,掌柜不说话,他却哈哈大笑起来,俯身又抱起坛子酒,拔开塞,浇到头顶。
酒和眼里滚烫东西起落下,除他知道,别人是怎都不会知道……
可他却在这时,看到走上前来人。
“韩……韩姨娘?”
“好,吉时快到,又要……嫁人啊。”
她把那箱子合起来,重新上锁,放进桃树下深坑里。
“都结束……”
*
把满满坛酒浇到头上,魏北海只是微微张嘴,喝到小口。
她想用指腹抹掉,却怎都抹不掉。
“以后都不能用,都不能……”
奶娘突然上前抱住她,眼泪砸下来。
她从小看着姑娘长大,姑娘爹娘早逝,她那时想这孩子真可怜,可未曾想过,她指腹为婚小夫婿,竟将姑娘疼在心里。
那时她只觉,这是老天爷对姑娘补偿。
她那时惊诧极,“这是从哪来?”
“你别管,给你就拿着!以后就是你!”少年将那叮叮咚咚匣子琉璃塞进她怀里。
她眼睛里不知怎就冒出滚烫眼泪,而后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少年却急起来,“哎呀你哭什?说过,别姑娘有,们远书件都不能少!还要比她们都好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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