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傅身体原就不大好,这回旧疾复发,听人说,随行太医在他住处留宿。
云乔并没恼,沉默片刻后,轻笑声:“是啊。”
在青黛以为她态度终于软化之时,却又听她叹道:“可那又如何呢?”
这句低低喟叹被夜风吹散,几乎让青黛以为,这是自己幻听。
宫人们都知道,陈皇后性情温和、驭下宽厚,不少人削尖脑袋想来清和宫伺候。青黛偶尔还会觉着,自家皇后脾性太好些,才会叫淑妃、宁嫔她们不知好歹。
着实没想到,她对着曾经情真意切爱过圣上,竟然能心硬至此。
若是梁嬷嬷眼下还跟在身边,只怕得苦口婆心地劝上番。
她自问并没表露出半点不耐,裴承思却先不管什规矩,动动唇,无声道:“去吧。”
云乔犹豫瞬,决定不再勉强自己,向着裴承思行礼,领着青黛她们离大殿。
才出门,凉气扑面而来。
宫人连忙替云乔系上披风,青黛缩缩肩膀,在旁感慨道:“行宫这边夜间竟这样冷!好在怀玉叫人送衣裳过来。”
略看过之后,这才意识到陈景竟还没到,不免有些意外。
虽说陈家现在权势正盛,可陈景并不是那种狂妄自大性情,反而直在有意约束自家,以免重蹈当年韦氏族覆辙。
像这样重大宴会,他不该比裴承思来得还晚。
不少朝臣显然也由此疑惑,有意无意地往那空位瞟,神色各异。
裴承思对此未置词,只不动声色地留意着众人反应。
云乔看出青黛不解,但并没多做解释,只笑置之。
她心中清楚,自己所做作为落在旁人眼中,还可能会是不识抬举、不知好歹。毕竟裴承思这样高高在上人,肯纡尊降贵讨好,还有什好不知足?
可她就是不愿与裴承思“和好如初”,也做不到。
倒不仅仅是因着情爱二字,而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云乔记挂着陈景缺席之事,回去后,特地叫人去打探,第二日早得消息,才知道他昨夜竟是病倒。
云乔抬手蹭蹭鼻尖,闷声道:“山中就是这样。”
内侍们在前挑着宫灯引路,青黛凑得近些,搀扶着云乔,副欲言又止模样。
云乔将她这模样看在眼中,笑问:“你这是想说什?”
“奴婢觉着,”青黛讪讪地笑声,虽知道皇后性情好八成不会计较,但声量还是不自觉地越来越小,“圣上如今待您,是很好……”
说着,小心翼翼地端详云乔神情,做好请罪准备。
云乔克制住自己好奇心,适时收回目光。
舟车劳顿后,她本就没什胃口,对着各色野味炙肉也提不起食欲,只用些清爽瓜果。
兴许是看出她兴致缺缺,裴承思着内侍递话过来,叫她只管回去歇息。
云乔怔下,下意识抬眼看向裴承思,随即又看看这满殿朝臣,露出些许疑惑来。
比裴承思还要早离席,其实是不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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