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陈家专程将她找过去道听旨事,其实并不难猜,也就那桩罢。
但她心中竟并没觉着多高兴,
园中那棵柿子树成熟,结出红艳艳果,女先生给云乔留课业,让她就此作幅画。
仆从在柿子树附近凉亭之中备好笔墨,云乔却难得生出些玩心来,并没动笔,而是领着芊芊道摘柿子去。
“平城柿子熟仿佛比这边更早些,”云乔轻轻地将柿子撕开个小口,吮吸口,皱眉嫌弃道,“没家院子里种那棵好吃。”
芊芊尝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出主意道:“可以晒成柿干试试看。”
两人正琢磨着,却见小丫鬟青穗路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这些年来政务上无所成,不过是凭着祖宗留下老本,坐吃山空;被个女人迷昏头,明知道她对自己子嗣下手,却装聋作哑。
做下种种蠢事,成旁人眼中笑柄。
时至今日,裴承思脸上冷漠与鄙夷已经算是毫不掩饰,但凡长眼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但谁也不敢多说什。
毕竟普天之下,已经没有比他更尊贵人。
“应葬仪既已准备妥当,依着旧制来即可,不必再来多问。”裴承思面对先帝遗体,滴眼泪都没落,只撂下这句,便转身出门,“宣朝臣议事。”
,乐声戛然而止。
她早就听人说过,圣上这些年被酒色掏空身体,自韦贵妃过世后,悲痛欲绝,以致缠绵病榻。
但这消息来得还是太过突然。
而震惊过后,不可避免地想起裴承思。
他如今在做什?又是何心情?会觉着唏嘘吗?又或是……痛快?
“慢些,”云乔含笑提醒道,“若是让嬷嬷看见,又要说你不稳重。”
青穗抚着胸口喘气,激动道:“嬷嬷让您快些回房去更衣。”
云乔扬扬眉,将那尝口柿子放下,拿帕子来擦擦手上汁液,不慌不忙道:“何事?”
“正院那边来人,说有圣旨到,请姑娘尽快过去同接旨!”
云乔手上动作顿。
先帝殡天,新帝即位。
这其中涉及事情多不胜数,宫里宫外、满朝上下,都因此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
吏部在新帝示意之下,为先帝拟定谥号为“灵”。
举国举哀,百日内禁歌舞取乐、禁婚嫁、禁宴饮,时间,原本热热闹闹长安城仿佛都因此沉寂下来。
而别院之中,倒是如既往平和,除衣着打扮不能着艳色外,并无其他改变。
*
寝殿之中充斥着挥之不去药味,掺杂着几分安神香,愈发显得言难尽。但饶是如此,依旧遮掩不住床榻上那人散发类似腐朽味道。
他身体这些年来已经被酒色掏空,岁月和疾病并不会因为他是帝王而有所宽待。早就没半点九五至尊威严,让人难生出什敬畏之心来。
裴承思冷眼旁观,并无半点悲意,只觉着可笑。
先帝不是个合格帝王,也不是个合格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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