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开
这是个单纯而简朴小镇,却是到泰山去必经之路。他们虽然说是随便看看,随便走走,却还是走上这条路。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关系,就像是你放出去风筝样,不管风筝已飞得多高,飞得多远,却还是有根线在连系着。
只不过这条线也像是系在河水中那柄剑上线样,别人通常都看不见而已。
这小镇上当然也有个不能算太大,也不能算太小客栈。这客栈里当然也卖酒。
铁开诚道:“你有没有见过不卖酒客栈?”
谢晓峰道:“没有。”
他声音平和安详:“只知道个人心里若不平静,活着远比死更痛苦得多。”
他当然有资格这样说,因为他确实有过段痛苦经验,也不知接受过多少次惨痛经验后,才挣开心灵枷锁,得到解脱。
看到他脸上平静之色,铁开诚终于也长长吐出口气,展颜道:“现在你准备到哪里去?”
谢晓峰道:“也不知道,也许已经应该回家去看看,可是在没有回去之前,也许还会到处去看看,到处去走走。”
他又笑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天下无双剑客谢三少爷,只不过是个平平凡凡人,已不必再像他以前那样折磨自己。”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能同样使出那剑来,那个人当然是。”
铁开诚道:“定是你。”
谢晓峰道:“但是已经终生不能再使剑。”
铁开诚道:“为什?”
谢晓峰没有回答,却从袖中伸出双手。他两只手上,拇指都已被削断。
他微笑:“客栈里不卖酒,就好像炒菜时不放盐样,不但是跟别人过不去,也是跟自己过不去。”
奇怪是,这客栈里不但卖酒,好像还卖药。
随风吹来阵阵药香,比酒香还浓。
铁开诚道:“你见过卖药客栈没有?”
谢晓峰还没有开口,掌柜已抢着道:“小客栈里也不卖药,只不过前两天有位客人在这里病倒,他朋友正在为他煎药。”
个人究竟是个什样人?究竟要做个什样人?通常都是由他自己决定。
他又问铁开诚:“你呢?你想到哪里去?”
铁开诚沉吟着,缓缓道:“也不知道,也许应该回家去看看,可是在没有回去之前,也许还会到处去看看,到处去走走!”
谢晓峰微笑,道:“那就好极。”
这时清澈阳光,正照着他们面前锦绣大地。
没有拇指,绝不能握剑。对个像谢晓峰这样人来说,不能握剑,还不如死。
铁开诚脸色变。谢晓峰却在微笑,道:“以前绝不会这做,宁死也不会做。”
他笑得并不勉强:“可是现在想通,个人只要能求得心里平静,无论牺牲什,都是值得。”铁开诚沉默很久,仿佛还在咀嚼他这几句话里滋味。
然而他又忍不住问:“难道牺牲自己性命也是值得?”
谢晓峰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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