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披着衣,走到廷院角,对着天上月光,沉默下来。
月光下,他那雄壮身形变成单薄影子,斜斜映在地上。
“阿耶!”尉迟宝琳大惊。
尉迟恭摆摆手,让他不要插话,接着道:“其实如果你愿从军,老夫可以扶你程,将来有军功在手,只要不是谋逆之罪,就算是赵国公,也动不你。”
“姑丈,不是没想过,而是,要是走,阿娘无人照顾,而且在长安也有不少亲朋故旧,现在都仰仗着,若走,只怕他们要遭人欺凌。”
苏大为说得隐晦,但是尉迟恭却听明白。
苏大为是舍不下在长安亲人、家业,还有生意。
在该立功时,奋勇争先,当仁不让。
在天下大定后,又懂得放下军权,安心做乐家翁,能善始善终。
像这样名将,古今又有几人?
实际上,尉迟恭只怕是直被人低估,都被他粗豪外表给欺骗。
对,说到外表粗豪,大唐如今还有位名将,就是那浑不吝程咬金。
来,大家是亲戚。
二来,通过长时间暗中观察,他对苏大为为人,也颇为认可。
这可算是笔“投资”。
如果苏大为自己不争气,哪怕是亲戚,也得不到这般待遇。
毕竟,想攀附当朝鄂国公“亲戚”,多去。
终究时代不同,不是大唐初创。
天下人心思定,没有多少良家子,愿意打仗。
若不是为搏个功名封赏,分些田地美宅,谁愿意提着脑袋上战阵。
如果是为挣田产,对生意有成苏大为来说,确实没什吸引力。
尉迟恭披衣而起,有些感慨长叹口气:“明白,只恨早生几年,今后大仗,只怕是捞不着。”
不过比起尉迟恭这种看似沉默寡言,传统武将做风。
程咬金给人感觉,就透着股痞气。
那是混江湖混到骨子里才有圆滑世故。
这点,苏大为从程处嗣身上,偶尔也能见到。
放下酒碗,尉迟恭脸上忽然流露出丝伤感:“老,这副身子骨也大不如前,还不知有几年好活。”
苏大为细细品味番尉迟恭话,向他感激道:“也正有此意,接下来段时间,蛰伏下来,韬光养晦。”
“嗯,你能如此想最好。”
尉迟恭举起手里酒碗,与苏大为、尉迟宝琳碰下,然后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下大口。
不愧是军旅出身名将,喝酒也是豪气干云。
苏大为在心中暗想,大唐名将中,若论眼光见识,懂得收敛自己,首推李靖,其次,恐怕就要数尉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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