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高却忽然发现自己脸已经湿。
——是不是有人在流泪?是谁在流泪?
浪子三唱,不唱悲歌。
红尘间,悲伤事,已太多。
他眼泪虽然已经将要夺眶而出,但却没有流下来。
他已经多年未曾流泪。
朱猛已经抬头,茫然看着他,仿佛已经认不出站在他面前这个人。
小高垂下头。
现在他才明白钉鞋眼中为什会有那种绝望表情,但他却还是不明白那天在红花集外纵马挥刀、杀人于眨眼间好汉,怎会如此轻易就被击倒。
积雪枯林,狰狞岩石。
岩石前生着堆火,岩石上高踞着个人。
个已经瘦得脱形人,就像是只已有很久未曾见到死人尸体兀鹰。
火焰在闪动,闪动火光照在他脸上。
张充满孤独绝望和悲伤大脸,浓眉间锁满愁容,双疲倦无神大眼已深陷在颧骨里,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面前闪动火光,就好像正在期待着火焰中会有奇迹出现。
小高心忽然间也沉下去。
——蔡崇在朱猛最困难时背叛他,朱猛却直到现在还让他高高兴兴地大摇大摆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绝不是朱猛平时作风。
小高盯着钉鞋眼睛,个字个字地问:“你是不是不敢告诉?”
钉鞋也紧张起来:“什事不敢告诉你?”
”
“他和姓杨那小子样,本来都是堂主心腹。”
“他也跟杨坚样,背叛你们堂主?”
“他比杨坚更可恶,”钉鞋恨恨地说,“他背叛堂主时候,正是堂主心里最难受、最需要他时候。”
小高明白他意思。
“小高,高渐飞。”
朱猛忽然狂吼声,从岩石上跃下,扑过来抱住小高。
在这瞬间,他仿佛又有生气:“就知道你定会来,你果然来。”
他用力抱紧小高,用自己脸贴住小高脸。
他在笑,纵声大笑,就好像那天在红花集外挥刀斩人头颅时样。
这不是朱猛。
“雄狮”朱猛绝不会变成这样子。
“雄狮”朱猛向是条好汉,任何人都无法击倒好汉。
可是钉鞋已拜倒在岩石前:“报告堂主,堂主最想见人已经来。”
小高没有流泪。
小高忽然用力握住他肩:“你们堂主是不是已经遭毒手?”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钉鞋好像在尽力想作出点愉快表情来,“小人现在就可以带高大少去看他。”
04
“你们从长安回来时,不但雄狮堂已经被毁,蔡崇也反,”小高叹口气,“那两天你们日子定很不好过。”
“是,”钉鞋说,“是很不好过。”
“可是无论多难过日子都会过去。”
“是,”钉鞋像木偶般重复小高话,“是会过去。”
他眼睛里忽然流露出种说不出沉痛和哀伤,就好像个人眼看着自己在往下沉,沉入万劫不复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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