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头是又惊又气,眼下吩咐完事,便感觉心力交瘁起来。提袍过绣房,进门见方济同站在旁,彤云跪在席子上给她喂薄荷水,抬眼看看他,脸惭愧地放下碗勺伏地磕头,哽咽道:“是奴婢照顾不周,娘娘吃食奴婢应该先尝,要是有毒也该是奴婢先
来不许撒手!还有南苑王府……”他想起她活络时候刁钻样子,如今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真觉得心都能拧出血来。不替她报这个仇,往后怎有脸见她?他顾不得那许多,什狗屁藩王,惹恼他,哪怕拼尽生道行,他也要叫他血债血偿!因对佘七郎道:“挑几个精干人,瞧准时机下手,要宇文良时项上人头!还有他谋逆罪证,抓不着就给他现造。朝廷最忌讳藩王拥兵自重,犯这条,宇文氏永无翻身之日!”
佘七郎道是,脚下却没动,迟疑着问他:“那娘娘遭黑手事,督主打算具本上奏?”
容奇接口道:“自然是要,这事瞒不住,万娘娘出什岔子,上头怪罪知情不报,督主少不得要受牵连。”
他却摇头,他和音楼合计过装病戏码,那是个万全法子,皇帝再不乐意,也怨怪不上谁。可是能病不能死,死顶帽子重压下来,不论是不是遭人毒手,他想逃脱干系都不能够。事到如今,并不是怕受责罚,也不是怕仕途受阻,他只怕自己折进去,没人来替她申冤。
他垂手抓住曳撒上膝澜,闭闭眼道:“不能上奏,这事务必要瞒住。倘或消息传到京城,接下来刑部和都察院都会插手,反倒不好施展拳脚。既然打算对付宇文良时,这头就得风平浪静,才不致遭人怀疑。娘娘……方济同定能把她医好,她不会有事。”
他这话是安抚他们,也是安慰自己。照他现在想法,恨不得夜闯南苑王府,把宇文家杀个片甲不留。但是人活着,不能单凭意气,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切只能暗中进行。他蹙眉看窗外月,长长叹口气道:“水师检阅日子要到,西厂人正在途中,咱们事必须尽快办妥,否则腹背受敌,接下去处境更艰难。”
千户们应个是,门外曹春盎正好进来,众人便都退下去承办差事。
肖铎站起身问:“怎样?有起色没有?”
曹春盎道:“瞧着喘气儿续上,比先前好点儿。方济同拿针扎娘娘十指,放出来血黑得墨汁子似,浇在盆景里,鼠李都死半边,真够毒!方济同说,这回使出吃奶劲儿也得把娘娘救活,要不您非弄死他不可。只是担心毒解不好,会落下好几宗病根儿。短柄乌头毒叫人浑身发麻,血脉不活络,能把人弄瘫;还有说话,要是几天不清醒,舌头僵也难办,没准儿就大舌头结巴;再有个眼睛,娘娘眼皮子翻开看充血,眼珠子定着不动,还有可能瞎……”
他越听越恨,立时把宇文良时抓来大卸八块才痛快。那些后遗症都不打紧,只要能救活她,哪怕是个瘫子瞎子,他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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