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舍不得她。她逢人就说进京那天父亲送出去五里地,其实并没有,是她自己骗自己。父亲和她辇车道出巷子,狗尾巴那长段路,不是相送,不过是顺道。过门楼就各走各,父亲甚至没有交代她句话。
可是揪着做什呢?那些伤囤在心里会变成坏疽,倒不如忘好。
肖铎越发觉得这丫头可怜,他前几天命人去查过步驭鲁根底,步太傅当初辞官真正原因可不是身子不济。玩弄权术不得法,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辞官能留个好名声,不辞官性命难保,这才离京回乡做起闲云野鹤。她直尊敬她父亲,那些话他就不说,说伤她心,回头反过头来怨他,何必呢!
各怀心事当口司礼监随堂裘安隔帘通传,说宝船停在渡口,沧州都转运使得消息,带着底下从四品以上*员来给督主请安。在岸上酒肆订好席面,千万请督主赏光。
肖铎看样子很厌烦,皱着眉头对她抱怨,“这些狗官,正经事不办,个个脑满肠肥光知道吃喝,还要老子费心敷衍他们。做什找来?又不大爱喝酒,凭什要卖他们这个脸?”
他嘀嘀咕咕样子居然有些孩子气,音楼笑道:“都转运使是从三品,官职虽不高,却是个肥缺。再说人家巴巴儿来请你,你当真不去?”
他磨蹭会儿,无奈把那乌纱描金曲脚帽戴好,转到镜前仔细查验帽正,这才捋捋袖口褶皱道:“也没那精神头儿,敷衍两句就回来。听说沧州驴肉火烧好吃,你等着,打发人先给你送几个尝尝。”
音楼送他到门口,突然生出促狭小心思来,眼波从他眉眼间滑过,曼声调侃道:“督主今儿是怎?以前可不是这样,冷不丁待这和煦,真叫浑身起栗呐!”
肖铎分明怔下,像被戳中要害,脸上腾地红起来。也不搭她话,匆匆转过身,大步流星朝跳板那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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