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青夜里做好些个梦,醒来时候全然不记得。
雪似乎是停,他半躺在床上推开窗框,窗框轻敲红梅,梅梢积雪散落,院子里那个年轻人陈景已经行两套剑法,热汗从他鬓角滴落,身手灵敏矫健,很是赏心悦目。
陈景收剑,走到窗旁。
“掌印醒。”
“你倒起得很早。”傅元青说,把方泾拧干热帕子给他递过去。
方泾噤声。
“您、您要不早点休息。”他挤出句话。
陈景转身走向听涛居院最里面偏僻北厢房,推门而入,里面只有张铺薄被床榻,然后那卷大荒玉经摆放在床头案几上。
他拿起来翻翻,回头去看窗外,风雪更甚。
*
陈景只匆匆瞥眼,就掀开帘子出正堂,外面张板凳,方泾披着棉袄,揣着手正在哈气。张娃娃脸冻得通红。
他瞧见陈景出来,连忙跳起来:“万……咳……您出来。”
陈景对他说:“百里时之前开出方子还有味补药,你记得明早给老祖宗服下。”
“是。明白。”方泾说。
“把那副听涛雪景图撤掉。”陈景说。
陈景手里动作顿,低头去看,傅元青体力不好,已经半昏睡过去。
他没有下去,反而打水来,给老祖宗清洗身体,里里外外都干净清洁。又为傅元青穿好亵衣裤。陈景做这切时候,虽然手脚不算熟练,可贵在认真轻柔,就算傅元青已经昏睡,亦没有丝毫轻视亵渎之意。
出门前,他轻轻挑起暖阁最远盏灯。
橘黄光轻柔照在拔步床纱帐上。
他看会儿,这才推门出去。
“寅时要起来练功,习惯。”陈景接过来擦擦。
“皇上御门听政也是这个时辰。”傅元青随口说句,回头问方泾:“昨天早朝情况如何?没见到东厂呈报。”
方泾咳嗽声:“回头问问孔尚是怎回事儿,这家伙,掌刑位置坐得太混。”
陈景问:“掌印,可用膳?”
傅元青刚要拒绝,便
与其他大珰总爱往宫外面跑不同,傅元青鲜少在私宅过夜,也只有冬日里出来回去有些艰难会呆上夜,第二日清晨也必回大内。
像是皇上恪守十三年御门听政般,老祖宗也牢牢恪守着内侍官规矩。
可是这两件事儿,就在这刚过完年几天里先后被打破。
皇上没有去太和门听政。
老祖宗也没回宫里。
“那可是先帝爷墨宝……”
“然后烧。”
“啊?”方泾这次彻底呆,“这可是杀头事儿!老祖宗可宝贝儿那副字。您这是要奴婢命啊……”
说到最后他红着眼眶,可怜巴巴看着陈景。
陈景瞥他眼。
*
听涛居正堂上副字画挂得日子有些旧,算不上显眼。
那是副简单山水雪景图,上面有行小楷。
——听松听竹,听云听风,听雷听雨,是为听涛。
下面落款乃是心闲居士赵谨。还有先帝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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