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抬头看他:“这并非要生活。见过宁夏困难,瞧见百姓挣扎求生,瞧见那些个权贵们卑劣……便不想糊涂过生。”
可谢太初却似乎没有听见他话,只是抬头看他,抚摸他脸颊,笑笑继续道:“父母双亡,孑然身,孤寂于世,知道这样日子有多不易获得。天下之人,得此等极乐人生,不过万分之。就算做皇帝,就算有着万里山河,又怎抵得过欢喜无忧、平安顺遂生。辗转反侧间,问自己,为何可算尽切,可看破切,却偏偏吝啬给予心爱之人安排这样人生?”
“因为你修无情道,窥探命运,立志要救苍生。你给这般人
会有恨。”
“恨过你,在谒陵之后。那时知道你束手旁观,是真恨你。你若出手,父兄何以惨死?那时候只有这般想法,才活得下去。后来,逐渐冷静,想明白恨并非你,而是无力自己。孱弱无力,救不亲人,凭什怪你选择?”
“可是后来,不光是谒陵事情你早有预料,其余种种……不过都是你布棋。你对北边情况异常熟悉,瞧见过你在阴山立下无字碑。你曾花过数载时间,足迹遍布北疆。宁夏官场污秽、甘州福王刚烈、其他藩王窘境、甚至是归化城三娘子心思……都在你棋盘方寸之内。为就是要摆下天地之棋局,逆天改命,挽回大端运数。”
“而……也不过是你棋盘上颗必要之棋。因为总要有人抗住乾坤,总要有人护着苍生。总要有人当这个皇帝。这个人不能是赵戟,只能是。于是你又用这些事来磨砺,甚至、甚至……”赵渊吸口气,声音哽咽,“甚至喜爱着,却又要欺瞒着赴死。你把自己变成左右意志棋子,连喜爱中都透露出算计。对于你来说,徐州大捷、众生平安、靖难成功远比们之间情谊重要。你要选苍生,也要逼选苍生。可偏偏……偏偏放不下你。谢太初,你这般对,有没有心?”
谢太初将粥放下,握住赵渊那双手,仔细端详。
“殿下这双手……”他有些感慨,“在京城时修长、纤细、白皙。是养尊处优贵公子才会有双手,如今不过年光景掌心已有老茧。殿下是金枝玉叶,却逼殿下走上这样磨砺之路。是之过。”
谢太初弯腰垂首,温柔亲吻他手背,犹如亲吻世间最珍贵宝物。
赵渊愣愣,挣扎道:“谢太初你放手。”
可即便谢太初此时已虚弱之极,却依旧能握住他手纹丝不动。
“也曾于夜间想过,若年前可警示先太子与肃王等人……那也许谒陵之乱都不会发生。那殿下还是养尊处优乐安郡王。太子继位后,乐安郡王便可回到开平,与父兄团聚。待自立府邸,便可与门当户对小姐结为夫妻,养育后代于膝下承欢,享尽天伦,欢乐平安过完这生。”谢太初缓缓对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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