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着便好。皇太孙吉人自有天相。这大灾都熬过去,总能醒来。”严大龙眼眶红,仔细打量赵浚,哽咽着说,“沈大人,您这可是大功德件啊。”
沈逐怔。
谢太初判词便在耳边响起。
——沈大人似有大功德又似有大劫难降身。
——大功德便是大劫难。大劫难亦是大功德。
“听说掌印爱酒,便去打两坛。”
“如今倒也不敢过量。”
两人寒暄几句,终于入私密内宅,关上门后,严大龙问:“你要让看人呢,带上来。”
沈逐应声。
“将皇太孙赵浚抱出来。”
“自此以后,分道扬镳,不是兄弟。”
*
沈逐提那两坛子酒回家,入大门过轿厅,便见庭院中已有着灰色大氅人负手等候。
那人回头,两鬓斑白。
正是之前在谒陵之乱时被谢太初所救内官监提督太监严大龙。自回京后,他听谢太初话,于内廷和后宫对赵戟片歌功颂德。
让人对你礼敬三分。段宝斋,你生来就是段至之子,你流着他血,用着他积攒财富,还要靠着他官运亨通。你又比干净几分?”
段宝斋面容逐渐痛苦,仿佛已经被击溃,过好会儿,他忽然哈哈大笑,如泣如诉。
“你、你说得对。与你没什不同。父业子成、父债子偿。你说得对,沈逐……不过是个吸血蠹虫……便是不同意,也顺父意做韩传军参将。不过几日便要随他去宣州……韩传军杀开霁父兄。却要去给他做参将……对不起开霁……、对不起他!”
说到此处,他大吼声,将手中酒坛猛置于地。
酒坛粉碎。
他说完这话,严大龙脸色已变,肃穆瞧着里间寝阁。
片刻后,便有着道袍年轻人垂首抱着十来岁孩子过来,严大龙快步上前看。
果真是在谒陵之乱中气绝而亡皇太孙赵浚。
“太孙竟真活着。”严大龙声音发抖,“这、这是怎回事儿?”
“先太子死后,皇太孙上前哭泣,又因肩头有伤,失血过多昏厥。那会儿情况错综复杂,捏造死讯,后乘乱将太孙带出来。”沈逐说,“只是皇太孙自那时起,便直昏厥不醒。找过医生问诊,亦无好转。”
赵戟正是用人之际,如今随着大行皇帝殡天,赵戟已掌玉玺成为嗣皇帝,他亦得恩典,荣盛内官监掌印太监职。
沈逐见他到,上前抱拳道:“让严掌印久等。”
严大龙为人和蔼,笑笑,回礼道:“不曾久等。新皇登基大典就在不久后,内官监里忙作团,咱家也是刚抽开身过来,瞧沈大人院子里这梨花好看,也不过站片刻。”
他瞥眼沈逐提得酒。
“沈大人去玉衡楼?”
浊酒四溅。
数年前少年在这玉衡楼前相遇。
数年后青年时却已各自离散。
兄弟情谊如这粉碎酒坛,团湿渍,成滑稽笑话。
段宝斋泪流满面,抬眼去看沈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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