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行觉得他在说风凉话。
位被废皇后,囚禁在不知名寺庙里,日子会有多清苦,哪里是他能想象!青灯古佛,咸菜萝卜,每顿可能吃不上饭只能喝粥,身体变得瘦弱,皮肤失去光泽,穿着褴褛僧袍,还要为寺里做杂活儿……她想到这些就心如刀割。
有时候真很憎恶他,究竟有多大仇怨,收拾她哥哥,还不肯放过知愿,要把她送到这鸟不拉屎地方来。这外八庙绿树虽多,黄土陇道却也连绵不绝。马车在前头走,后面扬起漫天黄沙,这里比起京城来,实在是差得太远。
忽然车轮碾着石子儿,狠狠颠簸,颐行“哎哟”声。他忙来查看,知道伤口崩开倒不至于,至多是受些苦,便蹙眉道:“说等痊愈再出门,你偏不听,跑到延薰山馆耍猴来。”
颐行嘟囔下,“不是担心知愿吗,想早点见着她。”
忙上前搀扶。
颐行登上马车后回头望,才看清避暑山庄避字果然多横,便道:“世人都说这‘避’字是天下第错字,万岁爷,当真是太祖皇帝写错吗?”
皇帝说不是,“古帖上本就有这种写法,比如北魏《郑文公碑》,米芾《三希堂法帖》,避字都是多横。不临字帖人不知道其中缘故,人云亦云多,不错也是错。”
见识浅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无知,只会拿自己有限认知去质疑别人。遇见这种事,虽然愤怒,却也无可奈何,最后不过笑尔,就由他们去说吧。
马车跑动起来,马鞭上点缀小铃铛摇,发出啷啷脆响。颐行总是忍不住拿手撩动窗上垂帘,仿佛能分辨方向,记住大侄女身处何方似。
这时马车速度渐渐慢下来,她心里阵激动,忙探头出去看――这景致不像到山门上呀,但往远处瞧,又能看见古树掩映后黄色庙墙,只好回身问皇帝:“这是到哪儿?”
皇帝脸上没什表情,启启唇道:“还在外八庙地界儿上。”
可是外八庙地方大,马车又走程子,终于在座大宅前停下来。怀恩隔着帘子回禀:“主子和娘娘略等会儿,奴才上里头通传声。”
颐行疑惑地打量对面人,他低垂着眼睫,副帝王桀骜做派。
“万岁爷,们家知愿,在这里头住着?”她小心翼翼问,“您没把她安
皇帝见她被窗外烈日晒得脸颊发红,漫不经心地说:“肉皮儿被晒伤,须得二十多天才能养回来,到时候不知要用多少七白膏,要往脸上敷多少层啊,连人都不能见。”
颐行听,终于老实地放下打帘手,端端正正坐着问他:“到底还要跑多久?”
皇帝没应她,只说:“是你要见,就算跑到天黑,你也不该有怨言。”言罢垂眼看看她小包袱,“里头装什?”
颐行说:“省吃俭用攒下来梯己,全都是留给知愿。”
皇帝别开脸,冷冷笑,“人家未必需要你周济,你也不必把人家想得多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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