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颓然偏过头,闭上眼睛。
颐行也不管他,拿扇子悠闲地摇着。夕照落到东边房顶上,慢慢下移,又落到墙根儿上,点点渗透,点点又淡下去。她倚在榻头,不时拿手试试他额上温度,先前烫手,这会儿渐次平和下来,她知道他受用些,也就放心。
不多时怀恩搬着托盘进来,银碗里盛着黢黑汤药,送到罗汉塌前。
颐行唤万岁爷,请他起来吃药,他不情不愿撑起身,接过药碗。结果才喝口,立刻皱着眉推八丈远,厌弃地问:“这是什方子,怎这苦?”
怀恩呵着腰道:“回万岁爷,丁太医开是清暑益气汤。”
鼻子上脸起来,并不接她手巾把子,只是拿眼睛乜,示意她伺候。
瞧在他正病着份儿,颐行只好弯腰细细给他擦拭。皇帝肉皮儿那细嫩,沾水,愈发像才出锅虾饺似,透出如缎如帛色泽来。就是眼下苍白些,可怜见儿,副好欺负柔弱相。
颐行替他仔细擦面颊耳朵,见他领口扣得紧紧,便道:“万岁爷,把您纽子解吧,脖子也散散热气儿,才好得快呢。”
皇帝嗯声,闭着眼睛,抬高下巴。
这可真是当爷人啊,干什都得别人替他动手。颐行不得已,捏住他颌下寿字鎏金纽子,颗颗给他解开,罩衣外头还有里衣,待把交领敞开,就看见皇帝清爽脖颈,没有寻常男人浊气,那线条带着斯文,又白又纤长。颐行不由感叹,这要是个女人,进宫定是班婕妤那样清秀又富有才情佳人啊,倘或自己是皇帝,非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不可。
皇帝懂医术,关于这个方子里有些什料,心里自然明白,寒声道:“有黄连,朕不吃,撤下去吧。”
颐行顿时惊诧,“万岁爷,您还讳疾忌医呐?”
皇帝没好气地瞥她眼,“明明有别汤剂能替代,为什要用这苦药?”
这就是蒙骗不内行难处,那些太医也怪不容易,闹得不好还要因此被怪罪。颐行只好打圆场,说良药苦口,面从桌上果盒里捻颗蜜饯海棠来,在他眼前晃晃,“赶紧喝,喝完含上蜜饯,就不苦。”
她咽口唾沫,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要咽唾沫,反正看着他玲珑喉结,很有叼叼冲动。
他大概是察觉,从开始老神在在变得警惕,最后掩住自己胸道:“别想趁朕病中,做出什犯上事来。”
颐行闻言嗤声,“您见天老想那些不该想东西,难怪别人不中暑,就您中暑气。”
皇帝被她回敬得气恼,拔高嗓门道:“你别打量朕好性儿……”
帝王怒流血五步,颐行忙安慰他:“别上火,越上火症候越重。”说着重新打手巾,卷成卷儿替他擦脖子,哄孩子似说,“万岁爷,您这会儿舒坦点儿没有?回头吃药好好歇下,中暑不是什大不事儿,只要凉快着,病症会儿就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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