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珍道:“那是以前。早年大英才入关那会儿,确实是这安排。后来年月长,抬来抬去忒麻烦,到成宗年间就改在每晚入养心殿围房听翻牌。这着也好,您想,脱光叫人抬柴禾样送进皇上寝宫,那还算是个人吗。如今这安排,好歹能体面地来去,也算是对后宫嫔妃优恤。”
能穿着衣裳来去,已经算是优恤,这吃人世道啊!
不过眼下且来不及感慨那些,颐行由含珍搀扶着,走过道道宫门。待进遵义门,见养心殿各处都掌起灯,溜小太监正由满福带领着,站在檐下拿撑杆儿上灯笼。
“哟,小主这会儿才来?”满福眼尖,看见她,压着嗓子招呼声。
颐行笑着应承:“谙达,是才接着令儿,说要上围房候旨来着。”
那还等什,赶紧收拾起来吧!
含珍和银朱忙把她拉到椅子上坐定,人持着手把镜,人给她梳妆。
可怜小小答应,没有好看衣裳和头面首饰,只有内务府例行给几样钗环和套通草花。含珍替她绾起头发,晋位,那就算是半个人妇,大辫子再也不合时宜,得梳小两把才好,再简单簪上朵茉莉,用不着多繁复妆点,老姑奶奶生来俊俏,稍稍收拾,站到人前就是顶拔尖。
银朱拉着她,在地心旋两圈,老姑奶奶梳起把子头,颈后有燕尾压领,那细长脖颈,衬得人愈发挺拔。
银朱说挺好,取过粉盒来,照着她脸上扑两下,粉末子在眼前纷扬,把颐行呛得直咳嗽。
“那快去吧,万岁爷正用膳,敬事房说话儿就要进膳牌。”满福朝西边指指,“上西围房,答应小主们全在那儿呢!”
颐行嗳声,忙拉着含珍往后殿走,才走两步,被满福叫住,他伸出根手指直画圈儿,“从这儿往西,这条道儿近。”
含珍犹豫下,还没想明白养心殿前殿能不能经过,颐行就拽
含珍失笑,拿手绢给她卸多余粉,又接过胭脂棍,给她薄薄上层口脂。待切预备妥当,忙牵起她手说走吧,“再晚些,宫门下钥,您今儿就缺席。”
缺席对后宫主儿们来说,可不是桩好事,除非是病、来月事或是遇喜,否则谁也不能错过这样机会。皇上原本牌子就翻得少,自己要是再不上进,那还能指着有受宠发迹天吗。
“快点儿……”含珍牵着她催促,途径前头两座配殿时观望,贵人和永常在早已经去,正殿前只有预备给懋嫔上夜晴山,带着小宫女们冷冷看着她们。
含珍也不管她,把颐行牵出宫门后,将颐行手搭在自己手背上。见颐行气喘吁吁,便安抚道:“今儿是头回,没打听明白新规矩,是奴才不是,委屈主儿。”
颐行说没事儿,“才吃过饭,正好活动活动……以前看话本子上说,被翻牌子宫妃,梳洗完精着身子拿被褥裹,等太监上门抬人就成,没说要上养心殿应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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