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贵妃听道是,心里却沉甸甸,不过个罪官家眷,怎偏劳皇上亲自来托付。
果真辈分不样,辈分大真沾光,连皇上都认她是长辈。贵妃心头有口气想吐出来,只是顾忌皇帝在这,只好深深压制。
皇帝拿起扇子,站起身,“成,朕该走。”
贵妃忙趋前两步,“奴才送主子。”
皇帝未置可否,石青色袍角转,便佯佯从门槛后迈出去。
好些。又特特儿提起尚家,都知道尚家有个女孩儿进宫,后来却不见踪影,太后问人上哪儿去。”
裕贵妃背上起层热汗,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果真尚家再没落,上头也还是留意。自己原没打算动她,甚至觉得人晋位也没什不得,偏那个恭妃爱作梗。现在皇太后问起,事情就落到自己头上,谁让她戴着大帽子,主持六宫事宜呢。
无论如何,眼下先得应付皇帝才好。裕贵妃道:“这事儿也曾问过,掌事刘全运说,三选上头遇着坎儿,验身嬷嬷觉得她不宜伴驾。”
皇帝还是副好性儿样子,“那这会儿人呢?”
贵妃鬓角有蠕蠕爬动细痒,不自觉捏着帕子掖掖,“先头在尚仪局,后来……说是犯事,给罚到安乐堂去……”
帝王纵是普通出行,也是阵仗浩荡,永和门前停九龙抬辇,髹金辇身金龙环绕,在日光下发出灼灼光。
随行太监们停在步辇两旁,待得皇帝现身,怀恩便上前搀扶。随贵妃而居婉贵人和安常在也出来蹲安相送,皇帝落座后抬辇稳稳上肩,裕贵妃口呼“恭送皇上”,再抬起眼来,步辇已经顺着甬路走远。
女人们每每望着皇帝背影,总会生出惆怅感,可惜天子如神隔云端。婉贵人和安常在趋步替翠缥和流苏,扶着贵妃踅身进宫门,拣好听话说两句,说万岁爷惦记着贵妃娘娘生日,万岁爷待娘娘和别个不同。
贵妃却笑,“虽是惦记,却也落两句埋怨。”
婉贵人和安常在面面相觑,“怎呢,
皇帝那双眼睛轻蔑地扫过来,手指在炕桌上笃笃轻点着,“安乐堂……那是个什去处,朕不说你也知道。倒也不是对尚家还有余恩,只是上头几辈儿皇后都是出自尚家,朝堂上惩戒不殃及内宅,这是景宗皇帝留下恩典。要按着辈分来说,她还是朕长辈呢,虽说福海辜负皇恩,却也不该牵连她。你如今掌管六宫事物,不说提拔她,想辙保保她,别叫人背后说人走茶凉闲话。”
“啊,是是是……”裕贵妃蹲身道,“奴才这就命人把她调出安乐堂,安置到永和宫来……”
皇帝似笑非笑,“步登天,太显眼。”
“那……”裕贵妃觑觑天颜,“还让她回尚仪局,照着定例缓缓提拔。”
也不知是哪句话不合皇帝意,只见他轻蹙下眉道:“别叫人为难她就成,她要是块好材料,自己知道往上爬,若不成器,过两年赏她出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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