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贵妃心眼小,她眼睛里装得下整个紫禁城嫔妃;若说贵妃心眼大,她却很忌讳身边宫人在皇帝面前点眼,尤其是那些略有姿色。
对于后妃们来说,最大讽刺莫过于宫里伺候丫头有朝日青云直上,和自己比肩。前朝就曾发生宫女越过主子次序事儿,两下里相见尴尬不说,主子自己也觉得窝囊。因此裕贵妃通常只留翠缥,和另个叫流苏大宫女在茶水上伺候,皇帝见惯她们,自然出不什岔子。
切安排妥当,裕贵妃踅回内室到妆台前补层粉,重新上口脂。唯恐接驾来不及,衣裳就不换,忙又回到前殿听消息。直等好半晌,终于外面夹道里传来击节声音,她立时整整衣冠,提袍迈出门槛。
今儿天气真好啊,大盛光瀑从檐角倾泻,在廊庑底下描绘出婉转流丽曲线。裕贵妃蹲下身子稳稳坐在脚后跟上,低垂着双眼道声:“给万岁爷请安。”
双云缎朝靴停在她面前,石青团龙妆花夹袍袍摆,缀满暗纹奔涌海水江崖。
贵妃原本那张强打精神脸,因这个消息忽然容光焕发起来,那些妃嫔送点子寿礼有什稀奇,这才是实打实大礼呢!
裕贵妃顿时有种扬眉吐气感觉,在所有人或羡慕或嫉妒目光里,找到凌驾众人之上快乐。
皇帝极少有主动到她这儿来坐坐时候,往年反倒是她这个寿星翁,巴巴儿跑到御前磕头去。今年是时来运转吗?还是万岁爷看到她操持后宫辛劳,刻意在后宫女人们面前,着实抬举她?
可惜这种快活不能做在脸上,贵妃得有贵妃气度,她还是得端着从容做派,颔首说知道,仿佛自己和皇帝是老夫老妻,已经再没那份雀跃激动心情。
满福又呵呵腰,却行退出前殿,众妃嫔目送那个御前太监,都有说不出怅然。
皇帝说“起喀吧”,箭袖底下白净手腕匆匆现又很快收回,就算已经虚扶过。
唉,万岁爷总是这样子……裕贵妃无奈地低头笑笑,待翠缥和流苏搀她站起身时,皇帝已经迈进殿内。
皇帝有他专门
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在贵妃面前失仪,大伙儿便都识趣地从座儿旁挪出来,扬帕子蹲安说:“贵妃娘娘还要接驾,咱们就不叨扰,祈愿贵妃娘娘万年吉祥如意,喜乐安康。”
裕贵妃连声说好,“诸位妹妹费心。今儿没说上话,过两日咱们再约个局,商量商量万寿节事儿。”
众妃嫔齐声道是,又行礼,从永和宫退出来。
人走完,裕贵妃就忙,转身叫翠缥,“点两个丫头进来,把屋子里陈设再擦遍。让小厨房预备点心,要上蒸笼菜色先蒸上,防着皇上在这里用膳。还有主子爷黄云龙坐具,快铺陈起来……”转头又瞧殿门上,什都没说,使个眼色,翠缥便明白。
这是每次圣驾来临前,永和宫必要行项流程,就是把门口站班宫女全换成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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