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想象中声音就像缕春风,晏画阑深吸口气,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他面前,是熟悉木面具。
他双手中,是人族脆弱脖颈。
“晏、画、阑……”霜绛年艰难地唤他名字。
震惊之下,晏画阑猛地松开手,倒退几步,跌坐在竹架边。
水流涌进鼻腔里,窒息痛苦中,点点滑向死亡。
不知道有多少次。
溺死次数多,晏画阑便也不怕死,他知道自己会再次涅槃重生,再次体会那样漫长痛苦。
他不怕死。
但他讨厌疼。
“你不要狂,告诉你,只要吃掉你,什法术都解!想看什都能看!”
霜绛年像条咸鱼样瘫着不动,任他磨牙:“家乡有个学者叫弗洛伊德,他说人在婴儿时期喜欢用嘴来感受切事物。”
“所以呢?”
“所以‘晏三岁’小朋友,可以不要再啃吗?”
晏画阑品会儿,才弄懂人族在笑他像个小孩,顿时下嘴也不是,不下嘴也不是。
那羽毛灰扑扑,十分小巧玲珑,看就知道是那种体型娇小又不起眼鸟类。
晏画阑见那羽毛,双眸立即瞪得浑圆。
他边抢走羽毛毁尸灭迹,边欲盖弥彰地嚷嚷:
“这是绒毛!最底层绒毛!其它羽毛比这个要大百倍……”
霜绛年仰倒在房檐上。
绛年撑着面颊觑他,“妖形就这见不得人吗。”
晏画阑笑容僵硬在脸上。
“不现妖形,是因为妖形长得实在太大太可怕。”他眼神飘忽,强行挽尊,“如果出现,食物就全被吓死,这样捕猎多没意思啊。”
吹,接着吹。
吹牛比他吹箫还厉害。
竹架上透明琉璃鱼盆晃动,水波里,原本翻起白肚皮鱼儿甩尾巴扎入水中,重新活过来
无所不在刺耳铃声,永远伴随着那些人族对他折磨。
他在铃声中咕噜噜挤出气泡,双手在水中疯狂抓握,无望地想要抓到根救命稻草。
恍惚间他又回到那口很像水缸浴桶里,有个人坐在他对面,肌肤偶尔相触,带来温软感觉。
“……有陪伴你,两个人在起,不就不孤单吗?”
其实霜绛年并没有说过这温柔话。
气死他!
*
月影西斜,海面升起浓雾,笼罩整个岛屿。
或许是沐浴后又杀人原因,这天晚上,晏画阑做个噩梦。
他梦到自己被揪着头发、按着头塞进水缸里,头顶压上盖子,剩下只有水和黑暗。
“你在笑吗?”晏画阑趴在他身边。
“嗯。”
“定笑得很好看,超喜欢,可以给看看吗?”
“不可以。”
晏画阑气得露出小尖牙,啃他肩膀。
霜绛年:“真吗,不……”
晏画阑慌忙堵住他嘴,迫真道:“真!你信!”
面具后,霜绛年忍不住笑。
他边笑着咳嗽,边从晏画阑肩头捻起根羽毛。
“忘提醒你,你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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