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贴在少年脖子上剑刃,
毕竟是世家中世家,贵人中贵人。
谢蕴昭几乎要笑起来:“你不知情?”
“真……知道后,也十分愧疚,真……”
假如王留不是自己喝下秘药,他眼珠子想必还能转得更灵活些,而不是像现在——像坏水车,还想拼命从干涸河床里舀起水。
“你很愧疚?”谢蕴昭慢慢挑起眉毛。
“你生来就是贵人,而且是贵人中贵人。”谢蕴昭缓缓说,“即便没有灵根,你也能锦衣玉食生。而……只有灵根,这是想出人头地全部希望,是全家希望。”
她横着剑,抵上王留脖颈。
苍白闪电亮起,照出那丝细细血痕。
“王留,你为什要连这点东西都夺走?为什杀,还要连累无辜父母?”
她微微倾身,仔细看着少年眼中神色。那双眼睛里有惊恐、有怨恨、有绝望挣扎,但——也只有这些。
“不、不可能……”
王留本就微弱声音,在雷雨夜里显得愈发微弱。他年少稚嫩脸上布满层层冷汗,僵硬脸颊点点地变得扭曲。
“钱恒魂魄……明明……”
室内漂浮着浓郁檀香味,几乎要将新鲜血腥味都掩盖。在厚重檀香之中,有缕似有似无古怪香气;它忽而缥缈清雅,忽而散发出黏腻腥气。
这样特别香味,谢蕴昭还没进门就嗅到。
王留喉头动动。他本能地想咽口水,却被脖子上刺痛吓得不敢动。
“是,很愧疚!”他睁大眼睛,像只迷途年轻羊羔,卖力地摆弄着自己纯洁无辜,拼命祈求屠夫会生出甜蜜怜悯和关怀。
或者说是条摇尾乞怜狗,要更加恰当。
谢蕴昭为这个想法笑笑,却因而给王留错觉。
他眼里迸射出绝境逢生光,时竟然连嘴皮子都利索起来:“自从知道真相,日日夜夜都在忏悔!……”
“不是……”王留嘴动动,眼珠子圈圈地转,像条被丢上岸鱼,“不是……不是故意!对,不是故意……”
显然,他很快就明白自己处境,知道现在唯出路就是求饶,而不是徒劳地挣扎或呼救。
谢蕴昭冷冷地看着他,缓缓道:“不是……故意?”
王留在拼命地喘气:“是,……都是他错,是妖仆,他自作主张,……不知情……”
冷汗打湿他衣襟,很快也打湿他拂尘。他将所向往仙人生活幻化为身上精细华贵道袍和拂尘,假如拿去卖换钱,足够让钱恒这样平民……生活几年?定是好几年。
她在妖仆身上嗅到引魂香,也在王留身上嗅到引魂香。
更重要是……她还在这个年轻却恶毒少年身上,看到缕残破幽魂。
因此她杀妖仆。毫不犹豫。
现在轮到王留。
她蹲在少年面前,用属于钱恒面容,仔细端详着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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