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白墙另边,却传来淙淙琴音。仔细听来,正是《高山流水》。
谢蕴昭站会儿。
终究又拐个弯,爬上墙。
青瓦被夏日烈阳晒得发烫。她坐在墙头,并不急着下去,就那坐着。
灼热空气四下集结,高大梨树枝繁叶茂。当风从树荫中吹来时,才会带来些许凉爽。
“云留……”
“好哩,去看看总行吧。”谢蕴昭头痛地停下来,揉揉太阳穴,“沈越,你真叫沈越,不叫沈唐僧,或者沈玄奘?”
少年脸无辜:“尚未及冠,无字。王十郎……”
眼瞧他又要开始碎碎念,谢蕴昭脚底抹油,说溜就溜。
“走哩走哩!”
,“如果嫌弃他,定是因为他实在太会给人找麻烦哩。”
沈越眨眨眼,有些疑惑,旋即又释然而笑:“这便好。君子以德会友,王十郎虽双目有疾,却能做到不以己悲,言谈举止颇具名士风范,得友如此,可称幸事。”
幸事个啥,幸运在背着他到处跑吗?
“们只是邻居和同窗哩。”谢蕴昭敷衍事地挥挥手,“好,既然没事,就走哩。”
她迈步前行,沈越却锲而不舍,跟在她身边:“瞧王十郎直在等云留。”
树荫下棋盘摆着她看不懂棋局,上头落几片树叶。若这是荒郊野外,说不得就是烂柯人段如梦仙缘。
白绸蒙眼青年坐在长廊下,身姿端正,面前放张乌黑琴。七根银弦在他指下振动,发出潺湲如水低吟;空气里多流水,也就更多丝清凉静谧意境。
她坐在墙头看,他顾自弹着琴。
谁都没有说话,除几声飞鸟鸣叫。
谢蕴昭眯着眼,想起辰极岛上陈楚楚,那货弹个鸥鹭忘机都磕磕绊绊,如果让她弹《高山流水》,说不定她会被忍无可忍师兄师姐扔出去……
留下沈氏少年脸欣慰,望着她远去背影和被夏日照得清晰尘埃,已经开始幻想若干年后,史册将书写传记,其中就会记载佳话,写大修士沈越少年时期趣事,其中就包括促成两名友人重归于好,铸就段天下传唱、堪比高山流水遇知音友情佳话……
这且不提。
谢蕴昭拐个弯,将波光粼粼镜湖抛在身后。晴雪苑里湖水虽静,却是活水,据说地下直会通到城外流过沉璧江。
和沈越说不同,王离院门口没有人。半圆形石洞中嵌两面暗红木门,幽绿常青藤从墙头垂挂下来,带几分幽静和野趣。
谢蕴昭回自己院子,本想直接进屋。
“你要是这喜欢他,就自己去跟他吃饭嘛。”
“王十郎等,只有云留人。”
沈越孜孜不倦。
分明王离对他从来目不斜视(虽然他也没有目可以斜视),这名沈家麒麟儿却不知道脑补什,厢情愿地认定这就是名士风范,是特立独行、放浪形骸、不与世俗同流合污高洁傲岸。
大概这就是古代中二少年追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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