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半个多月,上元佳节时上京城里又会摆满花灯吧。
江晏迟想到他十三岁那年,楚歇递给他那盏花灯。他想,今年他也要送阿歇盏。
正想到此处,身子稍稍动,才发觉阿歇枕着他手臂睡晚。
如今整个右臂都是麻,可他心底却很甜。
“阿歇,起来。你看,昨夜下好大场雪。”
他和阿歇才是最亲密。
楚歇前半生很苦,从此往后,他守着这人。谁也不能再伤害他半分。他们会有长长生来相处,这次,定小心翼翼地护好。
他手中已经有些实权,只要能再想法子除赵灵瞿和苏明鞍,重审沈家案子不难,此事得慢慢筹谋。
这想着,他也不敢乱动,就这着抱人姿势也终于慢慢合上眼。
会越来越好。
可江晏迟还是察觉,却以为他只是冷而已,更贴近些,这次,连他冰冷双手都捂着。
楚歇心里丝线渐渐拽紧,似是有腥气漫上喉头。
胸腔里那缕裂隙,好像喷薄汹涌,喧闹着,将要井喷而出。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呼吸声。
“阿歇。”
,几乎只剩下鼻音。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再睡。”
“不必。”
小皇帝好似炉明火似贴着,知道他最是怕冷,替他驱赶这漫漫长夜里清寒与黑暗。
楚歇能感受到他真很开心。
江晏迟将手缓缓抽出来,边揉松血脉,边轻声笑语:“今日是小年,宫中扫尘,定会好好装点番。要不要带你去外头看看。”
又将鞋履穿好,知道阿歇伤重,八成是睡不醒,声音又放轻,咧着笑问,“阿歇,你还很困吗。实在困话那你便再睡会儿……”
许久不听见回应,只翻身回去稍稍拍拍那人肩头,“阿歇?”
又喊两声,还是没看那人动分毫,江晏迟便又就这鞋子半身上塌,温温软软地将人抱住,在他耳边呢喃:“
最难时候,已经过去。
近些日子来,江晏迟还从未睡过这样痛快舒适觉。
夜无梦,直至天光。
好似是近日里所有阴霾都被驱散似,睁眼时候是前所未有神清气爽。
刚睁眼便余光便看到外头片明堂堂雪色,正所谓瑞雪兆丰年,今日正是小年,是阖家团圆好日子。
江晏迟忽然很轻地喊他,像是叹气样问,“你,可曾喜欢过。”
“点点也好,有没有。”
得不到他回应,小皇帝便以为他睡过去。眼下他心情畅快,倒是也点也不在意楚歇回答。
不喜欢也没关系,他们是成婚。
许纯牧原来只是弟弟而已。
可是。
楚歇感受到指尖已经开始发麻,双脚也没知觉。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
某个刹那,他忽然害怕起来。陌生情绪攥紧他心脏,令人几欲颤动。
可这具身体虚弱至极,到子夜时分正是要命时候,连抖动都几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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