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复日地在逃避。
将他从这种浑噩中唤醒,是个人——此前生死未卜青乌子。
“你还活着。”解彼安倒也不很意外,青乌子在江湖摸爬滚打大半生,精明且惜命,见人下菜,尽得黄道子真传,这种人最擅于在乱局中自保。
青乌子苦笑道:“小道为完成师尊遗志,只能苟且偷生。在赤帝城徘徊这久,终于重金买通侍卫,费劲千辛万苦,可算是见到白仙君。”
“遗志,什意思。”解彼安口吻平平寂寂,白玉面上亦没有波澜,虽是疑问,但似乎对答案漠不关心。
解彼安被软禁在赤帝城足有百日。
开始那段时间,他睡不下,也醒不来,整个人陷在虚幻泥潭里,浑噩度日,因为他不挣扎,于是没有再下沉,可是也无法脱离。
他不知道外面世界变成什样。脑海中最后块较为清晰画面,还停留在钟馗死。当他恢复前世记忆,钟馗安危成他继续战斗支撑,但这支撑坍塌得太快,于是他也塌。
应英雄令而来修士们死伤惨重,铩羽而归,范无慑被江取怜带走,而他,被祁梦笙抓回赤帝城。仙盟元气大伤,天下第人战死,但祁梦笙没练成丹,轩辕天机符也没能重见天日,这百年来最浩大、最惨烈战,很难说谁胜谁败,或许大家都败,只有九州百姓无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取怜毁祁梦笙炼丹机会,但祁梦笙并没有放弃,神农鼎还在,他丹还在,只是要再次凑齐炼绝品人皇天材地宝和足够多淬火修士,在如今情况下,实在难如登天。
“师尊临终前,留下封书信,他老人家说,有朝日人皇会转世投胎,小道需在人皇恢复前世记忆后,将此信交于人皇转世。”
人人都说祁梦笙活不长,但有金镂玉衣,说不定她能熬过李不语。不过,如今修仙界最令人心惊胆寒,应该不是她,而是本应堕入地狱道,却逆天而行,带着前世记忆重生为人魔尊宗子枭。
解彼安总是想起那个人,有时候是依赖他、与他密不可分小九,有时候是辱他至深、在他身体和灵魂都留下烙印宗子枭,有时候是与他两情相悦范无慑,他们都有同样脸,却带着截然不同神情,崇拜、信任、仇恨、,bao虐、心悦、渴望,他们声音在清醒时和睡梦中都来反复侵扰。他忘不他和小九兄弟情深,忘不他和宗子枭疯狂又背德互相折磨,更忘不与范无慑相知相许。
矛盾、混乱、病态、扭曲,他被记忆和念想反复拉锯撕扯,紧紧是对自己责咎,已经令他喘不上起来。可夜深人静时,他仍然下意识地想要抱住身边人,为自己凄苦寒冷找到点救命热源。
他对那个人,又岂是简单爱恨。是爱恨交织成张弥天大网,将他狠狠囚困,哪怕穿越生死亦不能解脱。
当他实在承受不住时,便只能用净心咒将情绪强行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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