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穿过扇面，碎雪似
落下来，落到宋十九身上，似拎起
她骨头，脚尖悠悠然
踮，便脱离地面。
手背上鳞片若隐若现，眉间现出弯青白色龙纹，宋十九垂着秀丽脖颈，面上派清然，待扇面浮光将她脸颊尽数晕染
何家村依山而建，东兴龙骨，西下削平，按风水圣典《撼龙经》里所言：平地龙从高脉发，高起星峰低落穴。李十依贪狼至破军之星势，寻村里聚龙汇金之源地，此处为正风正水，四方围合，村落周遭树木同气连枝，皆根于此。
李十对宋十九点点头，而后俯下/身子，于北向井内贴坎卦符，南向点灯，灯下书离卦符，东向柴木中插震卦符，最后将金怀表掏出来，搁到西面，以兑卦符封贴。
金木水火各安四方，中央抔黄土，八卦阵。
系动作做完，恰恰是子时正刻。李十直起背，又掏把纸片，落地成人，她轻声道：“听声。”
纸人四散而去，或爬往屋檐，或贴于角落，盘腿坐下报信护法。
纵横街道齐整似棋盘，两旁高低错落房屋是不可落子空格，而日月星辰是走棋手，用影子将行人挟持。村落另头是哗啦哗啦“炮竹”声，随着小豆丁脚步起起停停，稚子清音琅琅飘远，和着浓重而不知疲惫喘息声。
“过年啦！来年定好！”他挨家挨户拍着门。
竹筒子在台阶上刷刷砸过，他又拎着敲敲，将驱赶凶兽阵仗敲得再大些。
倦意袭来，身子骨到底也染病，只跑不到半，他便乏得很。眼皮子似灌铅，肩膀也耷拉下来。
他跑两步，又停下，再跑两步。
宋十九立于阵法正中，待四下又归于寂静，才水目依依望望李十，随后合拢双眸，手腕颤动，将玄铁浮光扇往上抛。
铁扇徐徐展开，夺取万千月华，光影自扇面镂空处透出来，将时辰碾落成细碎泥屑。扇面上有巍峨群山，娟秀溪流，纤弱扶柳，同烂漫春花。
薄如蝉翼花瓣轻轻颤，柔似丝绦柳枝略略打，山河俱震，日月沉塘。
被风吹动符纸顿住，南面幽幽烛光顿住，远处依依稀稀竹筒声顿住。村落似有筋脉，被双大手自地底下拽住抽，筋脉尽断，生机顿失。
唯例外李十站在阵中，微微蹙眉，将眼神投向玄铁扇。
他眼神儿努力亮起来，晃着脑袋背：“人之初，性本善……”
两句反复念三字经荡着回音，和身后竹筒声混在处。
小豆丁脚步慢下来，头也耷拉下来，脑袋大身架子薄，更似个土豆吊在筷子上，他筋疲力尽，喃喃地背着经，忽然心有所感地往后瞧，眨两下眼。
身后空荡荡，街道里连路灯也没精神，将地面割成豆腐块似，块明，块暗。
村落中央踏着两个清瘦身影，李十埋头数着石板路，至中央略青块停下，五指合将掌心简易罗盘收拢，塞回靴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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