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疮痒起来,痒得春萍想往回缩,却未如愿,于是她将头埋到胸口,索性不再瞧:“记不得。”
记忆里只过四五个生辰,还是因着吃白水蛋,后来没白水蛋,便不大记得日子。
阿音替她擦干净,将手放下,舌头在口腔内转,对李十虚声说:“人。”
李十放心,指头在桌上松松搭着,同宋十九交换眼神。
宋十九忖忖,道:“既无处去,便在这里住下。用过饭,带你去买几身儿衣裳,咱们也不过是走江湖,好在吃食倒不短缺。”
嗓子哑哑,有气无力,带着江南口音。
“你娘呢?”
春萍又扯个小小嗝:“没有娘。”
“没爹,也没娘,石头里蹦出来不成?”阿音摸把耳坠子,媚嗓悠悠。
春萍不言语,也不吃,仍旧是将下唇结结实实地咬住,咬得牙印又隐隐发红,会子才放开,股脑将热汤喝下去:“打仗,死光。”
指头在空中坠坠,而后收回去,仍旧是不被打扰地翻书。
阿音眼神在李十和阿罗身上过遍。鸡贼,小姑娘也诓。
所幸抄手凉半天,也不算烫,只是小姑娘到底饿许久,吃得着急,便不自觉地扯起嗝来,油光光嘴包裹着吃食,连打嗝也不愿意将牙齿松开,只皱着眉头要硬生生咽下去。
宋十九看不下去,递给她杯温水:“慢些吃,里头还有。”
“还有”这两个字出人意料地安抚她,她这才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恋恋不舍地将勺子放下,手背下意识要抹嘴,又在宋十九递手绢动作里顿住,接过来,胡乱地擦把嘴角。
春萍抠着手上倒刺,不作声。
拾掇碗筷,宋十九替春萍烧热水洗头,乌黑水下几盆才变清澈。待干透,绑作两个辫子,宋
宋十九蹙眉,听闻北边是起硝烟,原是逃难来。
阿音失言,时很有些过意不去,撇着眉头也像春萍似咬起嘴唇来,桃花眼里水晕晃晃荡荡,半是愧疚,半是心疼。
春萍倒仿佛是习惯得很,将汤底喝得口不剩,小腹运转出咕噜噜声响,略微鼓起来,在她瘦小身躯上很是突兀。
吃完饭,时不晓得说什,便盯着自个儿指缝上不当心沾上油渍发呆。倒是阿音接李十眼色,靠过去拉着她手,掏出绢子细细擦,面问她:“多大?”
阿音指头柔若无骨,又软又暖和,似春萍幼时曾摸过猫儿,痒酥酥,仿佛还带着醉人甜香。
仿佛是不敢擦得太用力,怕将这清香柔软绢子弄脏。
她将绢子攥在手里,仍旧是埋头打着小小嗝,在吸气间隙间宋十九听见猫儿叫似声:“春萍。”
她说完,像完成笔付好银钱买卖,顺顺气,又就着碗吃起来。
宋十九又问:“你爹呢?”
春萍将未咬住面皮吸溜进去,又顺势吸溜回被热出来鼻涕,会子才道:“没有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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