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道:“没有鸡。”
没有烧鸡公,炖鸡汤,白切鸡,荷叶鸡,叫花鸡,辣子鸡,炒鸡蛋,煮鸡蛋,鸡蛋灌饼。
也没有这样可怜可爱得毫不自知
她面前姑娘有着刀山火海面不改色傲气,认谁将她踩到泥里,她也能笑着啐上几口,她从未对人说过难,说过怕,可方才她将阿罗伤痕,称作“难”,当作“怕”。
这是头回,阿罗如此具象地明白,原来阿音是真作好同她生死相依准备,不仅仅是个“喜欢“,也不仅仅是“咱们这便好”。
她红着眼眶,将这微小却广阔酸胀感压抑下去,阿音娇软阴影将她脸笼罩半,令她生出自己仅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小姑娘错觉。
她这才明白,神也好,鬼也罢,从来不缺想要被人保护心思,这同法术功力并没有什关系,只同眼前人有关系。
阿音哭够,也宣泄得差不多,这才捉着绢子小心翼翼地沾着眼角,却发觉阿罗站在旁并不上前,时颇有些不满意:“想什呢?”
阿音嘴瘪,哇地声哭出来。
阿罗慌神,拢着衣裳要搂她。她从未见阿音有如此酣畅淋漓伤心,艳光四射大美人此刻糊胭脂,手背无所适从地揩下眼角,又转过来用掌根儿抵着眼窝,最后她索性不挣扎,鼻翼扇扇地,望着阿罗嚎啕大哭。
哭得像个被欺负娃娃,五官错乱得塌糊涂。
明明眼前场景滑稽到好笑,阿罗眼眶却不自觉地热起来,她眨眨濡湿睫毛,轻轻问她:“哭什?”
阿音鼻子被堵得不行,勉力抽几回才通顺,袖子胡撸把双眼,望着窗外道:“王八羔子,姐这辈子,太难。”
旁人若见着心上人哭,自然要搂着抱着,这傻阎王却愣愣,教习之路任重道远。
阿罗抬起头来,抿着嘴角笑笑:“在想,涂老幺说得有理。”
“什理?”阿音朝上翻着眼睛,两指将卡在眼角处根睫毛摘下来。
方才哭得险些岔气,这会子最紧要仍旧是美姿容,阿罗靠在桌上,纳着柔柔笑看她:“泰山府是不如人间好。”
阿音眨两下眼,又伸出中指匀着鼻子两侧粉:“哪里不好?”
后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也说得无能为力,她不晓得为什,若是在自己身上,天大厄运嬉皮笑脸也就过去,可阿罗身上每鞭,都是道过不去坎儿,让她煎心灼肺,让她恨不得提枪上马,也要立时讨个说法。
然而她能向谁讨说法呢?
她望着外头冷冰冰阳光,心里头辗转反侧只有四个字——完犊子。
耳边有杨柳抽枝样吸气声,她略略转头,余光里是阿罗垂下脸庞。
阿罗右手扶着左边胳膊处衣裳褶皱,将它点点捋平,喉头哽咽陌生又理所当然,她心砰砰跳着,却不是夙愿得偿圆满,而是后知后觉地酸涩和胀痛起来。只因她从方才阿音话里觉出不寻常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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