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雪白胸脯抽抽,脚后跟退,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但她只舔舔干燥嘴唇,将视线从眼熟纸张上挪开,挪到五钱脸上,哑着声儿问他:“给做什?”
她撕东西,给做什?
五钱胳膊伸,递给她:“大人走,却没带走它。你东西,自要物归原主。”
心脏缩,似被兔子踹脚,阿音未伸手,只悠着眼神看他:“东西?”
阿罗出走,便是那杆掂量秤,秤砣将阿音顾虑与回避沉下去,秤杆子将她爱情挑起来,刻度是她消失日子,日子越长,刻痕越深。
她掩门而出,笃笃叩响五钱门。
五钱睡眼惺忪,眉毛皱得似刚被刨出土蚯蚓,话语里却没什脾气:“有事?”
阿音妖娇娇地努努嘴:“打牌?”她没法子去扰李十和宋十九,唯有这鬼差同她样形单影只。
五钱转头看墙上西洋钟,又转回来:“寅时。”
阿罗说她没有别法术,可阿音觉得有。
比方说,入梦术她定修得炉火纯青。
阿音睁开眼,在静得同棺材似黑夜里醒来,鼻端是雕花床老旧木香味,四四方方容器如此熟悉,将她美梦困在其中,以长钉封牢,然后埋进地底下,成为个死去秘密。
想念是发不可收拾东西,也是最得寸进尺赖皮脸,只要你给它透个门缝儿,它便拖家带口地住进来,副主人家样子。
起初阿音还装模作样地赶赶它,日子久,她也不负隅抵抗,于是阿罗便时常出现在她梦里。
五钱清清嗓子:“天不老,情……”
“打住,”阿音伸手阻止,想起阿罗黯然神伤模样,忍不住刺句,“听过,矫情得要命。”
五钱偏头,锁眉睥她:“矫情你还写?”
“?”阿音眨两下眼,心底预感令她反对得不是很有底气,抬手遮掩性地抵住下巴。
五钱将信往她另只手上塞,扶住门框困得想立刻上床睡觉:“你从前
凌晨三点,五钱习惯性地将它转换成十二时辰。
阿音挠把脖子,抓出隐隐约约红痕,道声“罢”,便侧头要回去。
五钱想想,却道:“你既来,将信拿走。”
“信?”阿音挑眉,靠在墙边儿上。
五钱回身,自书桌抽屉里拿出几张碎碎纸,捏在手里走过来,阿音眯着眼,待瞧清,心里便霎时狂风大作。
她自床上起来,百无聊赖地打开门,望着空荡荡走廊有些恍惚,她想起有位姑娘曾柔柔弱弱地站在悬浮月光中,抬头同她说:窗户关严实,被子也盖牢些。
她头发细得很,铺在枕头上时像顺滑丝缎。
阿音摩挲几回自己指腹,忽然叹口气。
阿音十分明白,许多人和事本就是没头没尾,但人们通常不会锱铢必较地讨个说法,旦你认为段故事需要安上结局,那便意味着,它十分重要。
而结局并不是为让人死心,却是为掂量不甘心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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