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西安城温顺地沉寂下来,姓名变迁无法剥夺岁月赋予深厚,万家灯火依旧,遥遥静止在记忆端。
洋车驶出城门,沿西北方向往咸阳而去,至西安同咸阳相邻处,方停下来。
李十等人下车,见是片黑漆漆山地,月暗星沉,辨不出什地形来,山坡半腰仿佛有几间不大寺庙,零星烧着烛火,鸡眠狗睡间香火味随着山风飘下来,惹得林间亦有些许佛性。
山脚下围着几个打盹儿民工,拉着布棚子,将处不大平地围起来。领头人蹲在石板上抽烟,见着阿春,忙用鞋底碾烟头,搓手上前来:“阿春小姐。”
阿春同他说两句话,涂老幺见天儿冷,将手里大衣递给李十,李十接过去,抬抬眼,见捂着貂裘阿音搂过宋十九,手心儿来回搓着她胳膊,问她:“冷是不冷?”
……李十抬头看她眼:“会吐泡泡。”
宋十九张嘴咬住下唇,将身子靠到椅背上,听着轮船嗡鸣声,沉沉呼出口气。
船靠岸时已是晌午,行人哪里还有登船时意气风发,个个灰头土脸精神不济。光鲜亮丽贵人们亦脸青灰,抻着皱巴巴西装裤子,抽宿大烟似架着身子往外走,阿春倒仍旧是那个金堂玉马芙蓉面,拢拢
秀发仍旧丝不苟。
“到底做鬼好。”阿音靠在李十身上,骨头要散架。
宋十九摇头,李十将大衣自个儿穿上,走到棚子近前,阿春过来,指着那人宽四方坑,道:“便是此处。”
那是个黄土围天井,架着方木梯,直通着地底下墓道,李十蹲着下往里看眼,又敲敲壁沿,站起身来同阿春道:“下去罢。”
阿春点头,沿着梯子攀下去,拎盏玻璃煤油
索性汽车要不几个时辰,不到黄昏便至西安,西安街道四四方方,街道亦比四九城宽似,柏油马路两侧马着豆腐块儿似砖瓦屋,远处大雁塔枝独秀地傲然立着,近前是羊肉泡馍略带腥膻香气,自行车滴铃铃飘,年轻人支着腿停在路边,掏出几个铜板换块厚馍。
奔波几日,几人肚皮早就瘪得没什油水,宋十九矜持地背着手,咽着口水拿眼觑旁吆喝小摊贩。偏偏那摊贩是顶上道,捉起个肉夹馍便望她手里塞,宋十九个措手不及,举着喷香四溢肉夹馍,呆呆地望着李十。
熬得粘稠肉汁,肥瘦相间炖肉,再剁上碎碎青椒同香菜,被外焦里嫩馍裹,迷得宋十九神魂颠倒,她见余下三人鬼停下来望着她,便十分艰难地对小贩摆摆手,还回去道:“不,不必。”
李十看她眼,上前递银钱,问她:“个够吗?”
顺着街道买些小食,又上酒楼里好生吃顿,阿春将众人领至城西北座宅子里安顿,原本请诸位休息晚上,明日再下墓,李十却道耽搁太久过意不去,略歇憩几个时辰,夜间便可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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