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涂老幺叠声“那”几句,忽而福至心灵:“兴许是她名儿。”
他呵呵笑,伸手逗那女婴:“往后你便叫阿九罢?”
李十脚下滞,停下来面色不善地望着他。
“怎……怎?”涂老幺舔舔下唇,揣着小心打量她。
李十偏头挑眉:“十,她阿九。”
烟雾跳,流转得如山川伏水样绵长,涂老幺大气不敢出地候好会子,才见那上头不分不明地现个“九”字。
“九?”涂老幺愣住,瞟眼李十脸色,见她若有所思地将食指指节抵住下唇,默十几秒,方探手将烟管拾起来,将烟丝抖落干净,又掏出绢子仔细地擦遍,这才收回兜里,站起身来。
她仿佛累极,怏怏地耷拉着眼皮,左手扶住脖子后方,将脑袋缓慢地转个圈儿,活动完筋骨,这才弯腰将打个哈欠女婴抱起来,脚下不停往回走。
灯影撤散,涂老幺回过神来,忙起身跟上。李十沿着盗洞往上爬,左手揽着女婴,四指护着她头顶。
待上地面,才不过个时辰,涂老幺安安静静地拾掇完东西,跟着李十往城里走。他有肚子话要问她,却见她脸色不大好,思来想去,只拣最无关紧要又有那些紧要句。
软,镀着细腻润泽光晕,四指回勾握起不严实拳,食指曲起来,在棺木上笃定又温柔地叩响三声。
声轻,声重,声形同推门般轻轻抵。叩棺门,问三声,问生,复问死,再问心头事。
涂老幺盯着她手,终于明白世界上还有李十这样人,只消只手,便可以令皮相身段统统不作数,她手腕同手指弧度似精心度量过,琼浆为肌冰雕骨,比墓里最价值连城宝贝亦要精巧万分。
他在这手动作间失魂,神魂颠倒地听李十低声问:“何处来?”
涂老幺眼皮跳,清清楚楚地望见那棺木之上,似水汽凝结般现出行隐隐约约小字:“康熙五十三年,北京。”
“没错儿。”涂老幺不明所以地点头。
李十冷笑:“谁大?”
“嗨,”涂老幺松口气,原是介意这个,三两下便想法子,“那便叫十九。十九十九,十十九,听起来也是家不是?”
“十姐。”
李十侧头看他。
“您是这个。”涂老幺比出大拇指,说。
李十白他眼,脚下不停。涂老幺却敏锐地发现她松弛,于是赔笑围着她打转:“这‘九’是何意?”
“不晓得。”
那字显出得极慢,像个勉力回忆幼童。
李十垂垂眼帘,又问:“何处往?”
字体风吹般瞬散去,烟雾又扭扭捏捏地聚拢来,不多时另行小字自上而下落下:“沃焦石外阴十三司。”
这回小字现得迅速许多,仿佛拾捡话头样利索。
李十唇角隐约勾,扫旁婴儿眼,终于问出心头所想问题:“那女婴,来历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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