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抬起手臂,轻轻打起床帐,西阁烛光映照在男子面容上,将他面容映照真切。隋帝杨广,“少聪慧、美姿仪”,岁月不曾在他脸面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在浅笑之时,才能隐约可见他唇边轻微纹路,并不显老,反而透露着股持重与威仪。
杨广笑出来,淡淡开口说三个字:“拿酒来。”
嘭——
剧烈冲撞声,西阁殿门轰然倒塌,百余人从外铿锵开来,打头之人介胄加身,手按兵刃,大马金刀走进来,随着他脚步,每步,兵刃尖端粘稠血迹便会“滴答——滴答”滴落在西阁雕饰精美地毯上。
叛军武贲郎将司马德戡冲进西阁,染血兵刃路刮蹭着西阁殿饰,发出“当——当——当、当、当”声音,跫音由慢渐快,逼近西阁内里。
公元618年,义宁二年三月初十,五更天。
江都宫,成象殿。
月光影绰,从九天抛洒而下,勾勒着成象殿恢弘精巧轮廓,将整个大隋皇宫笼罩在悲天悯人朦胧与暗昧之中。
大火,拔地而起!倏然打破宫殿静谧,从东城路直逼江都门,仿佛条火炼,快速蔓延,冲向成象殿南门。
“主上!天子!大事不好!”
司马德戡平举长刃,指向眼前之人,怒喝:“,bao君!”
而被称之为,bao君之人,端坐在西阁之中,竟没有像突卫样逃窜。
杨广身宽袍,因着是五更天,还未晨起,鬓发披肩而下,并未束起,斜倚榻上,凭几而坐,身侧三足凭几,大漆高浮雕龙纹,极尽雍容。
叛军已经冲入成象殿西阁,杨广却充耳不闻,靠着三足凭几,慢慢举起右手。右手莲花纹玻璃酒杯,映衬着灯火,清澈酒浆波光粼粼,隐隐撒发着诱人醇香;左手龙咬珠金筷箸,拎着筷箸尖端,轻轻敲击茶缶。绿釉联珠纹茶缶下燃着热碳,缶中噼噼啪啪滚着煎茶。
“当、当、当
西阁主寝上士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冲进阁室,来不及作礼谒见,慌张开口,鬓间冷汗滚滚而下。
“何事?扰朕清梦。”个低沉嗓音从西阁内里传来,夹杂着堪堪被吵醒磁性,声音略微阴鸷,透露着主人不愉。
主寝上士双膝曲,直愣愣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叩首颤声说:“臣死罪!臣死罪!天子,大事不好!武贲郎将造、造反!”
主寝上士咚咚咚又扣三个头,声音艰涩得仿佛在磨刀:“正议大夫、武贲郎将司马德戡串通门直阁、通议大夫裴虔通造反!已然、已然闯将进来,东城起火,宫门没有下钥,叛贼包围成象殿,左右阁都是他们人,此时已经穿过成象殿、过左阁,旦过永巷,便要杀过来!突卫因为不敌,四处逃窜,还请天子早作打算!请天子速速随臣从后室门逃离,迟则有变,恐有不及啊!”
主寝上士打叠呈禀上来,兵变仿佛火烧眉毛,已经烧到眉毛尖儿,而床榻上男子,却没有点子焦急慌张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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