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行都明白。
他都明白,柳煦在可怜他。
沈安行向不愿意被人可怜同情,可即使如此,他也没办法拒绝。
因为与此同时,他也很矛盾地渴望着被人注意到,被人关切着。
但在那时那刻,他已经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
柳煦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起话来实在太脱线,沈安行时竟不知道该反驳他点儿什好。
“再说,你也看到,天天都这样个人在家。每天等上完补习课回家王姨就下班,没补习课她七点半就走,天天剩个对抗黑夜,说实在很孤独啊,这下去孤独症可怎办,高考可不给孤独症加分。”
柳煦说着说着,就看向沈安行,道:“而且刚转来没多久,放眼全班,跟关系好没住宿并且有希望跟起住只有你个,行哥。”
沈安行听这话,却垂垂眸,用力地抿抿嘴,转过头去,低下头。
柳煦见他这样,就大概知道他答案:“怎,不想跟住吗?”
“要起住宿吗?”
——这是八年前,沈安行生日那天晚上,柳煦对他说句话。
当时已经很晚,两个人都已经洗漱完毕,沈安行不好意思和柳煦睡起,柳煦便给他找出床被褥来,让他在自己房间里打地铺。
沈安行那时正趴在地上铺着床。刚铺到半,柳煦就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他这句话。
他时愣,回过头去,诧异地眨眨眼。
他想从柳煦那儿得到,或许已经不仅仅是注意与关切这些浅薄事物。
沈安行沉默好久好久,这些抗拒与渴望,
“……不是。”沈安行蔫蔫道,“住宿要花钱……爸从来不给花钱。”
“没事啊。”柳煦说,“给你花钱,你就跟你爸说学校强制住宿,不要钱,回头跟班主任串通下,让他帮忙打个电话骗骗就成。老李人挺好,你把事情跟他说下他肯定帮你。而且咱俩起提前住宿,以前你欠都该还,收拾收拾准备来给洗衣服吧。”
沈安行:“……”
柳煦说这多,铺垫大堆,找所有能找到自己身上原因和理由,还硬是拿以前沈安行欠下“账”来“要挟”他,归根结底,都是为保护沈安行那被糟践这多年下来早就所剩无几可怜兮兮自尊心。
他以为自己铺垫得很好很高明,殊不知沈安行受苦这多年,早已敏感得不像样。
柳煦那时正蹲在被褥另头帮他铺床。沈安行回过头去看他时候,就见到他正摸着下巴,在很认真地边看着他边思索。
柳煦很认真地对他说:“反正高三也要强制住宿啊,咱俩提前半年住进去也没什吧,还能提前适应。”
“……不是。”沈安行说,“怎突然说起这个?”
柳煦毫不犹豫地答:“因为你爸打你爸不回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家都没有爸爸,住在起挺合适。”
沈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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