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簌簌,深宫清冷。
时间点点过去,厅堂内只有道呼吸,和那副巨大牡丹画。
太后就这样站在画前,太阳升起落下,宫灯点燃熄灭。宫女无数次在门外呼唤,巧娥数次进来劝说又出去,都没有动下。
也不知过多久,太后余光瞧见桌案上那个小人,还有握在小人手中半串糖葫芦……
小人带着明朗笑容,举着糖葫芦,看起来有些可笑,却让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怎可能有这种方法……
她怎可能答应这种不可理喻解毒之法……
她是萧家嫁出去女儿,出生门阀世家,祖上世代拜相光明磊落,作为子孙,个人气节和名誉本就大于性命,深宫十年都不曾失节半分,又岂能为此而坏名节……
她是大玥太后,国之母,当今天子嫡母,世间女子榜样,入宫十年都兢兢业业履行着为后职责,若是以此法救许不令,她还有何脸面活与世间,宋氏脸面、萧家脸面,便全败与她人之手……
不能救……
救许不令……
若只是如此,她没有任何犹豫都会答应。
许家为这天下开太平,后辈子孙身染恶疾,她作为萧家嫡女,如果不救,怎对得起自幼受到教诲……
许不令今日为国出头,以条命为代价,拿回本该就属于大玥东西,她作为大玥太后,如果袖手旁观,怎对得起身上这身凤袍……
而且她不想许不令死……
寂静长夜,宫殿飞檐下灯笼散发着昏黄微光。
长乐宫如既往冷冷清清,似乎还是十年前模样,却又早已物是人非。
宫女们已经歇息,唯有太后寝宫偏殿还亮着灯火。
廊柱倒映着烛火光芒,红色帷帘被夜风吹拂轻轻摇曳,道人影站在黑白相间墙壁前,在巨大牡丹花上留下形单影只倒影。
从太极宫回来后,太后便站在这里,愣愣看着面前这幅画。
那个把糖葫芦递过来画面,至今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绝对不能救……
……可不救怎能安心?
许不令本就是被歹人所害,如今为国献忠,生命垂危之下,若是冷眼旁观,她对得起脸面,难道也对得起良心?
救不行,不救也不行,她只是个女人,让她怎选?
太后紧紧攥着双手,泪水夺眶而出,呼吸急促,想要歇斯底里,却依旧保持着往日气度。
红鸾也不能没许不令这唯依靠……
救,必须得救,没有任何不救缘由。
可救方法……
太后艰难摇头,眼中显出深深纠结。
怎可能……
“大丈夫该生则生,当死则死……”
“国耻在前,许家儿郎何惜死……”
“……只是……没办法……只有太后能救……”
“……太后若不愿意,不强求,太后愿意,必以余生报之……”
种种言语回荡在脑海,有她说,有许不令说,句句都冲击着心神,让自认稳重她片刻都安宁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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