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米尔长长地吐气，像饱满
气球被
根针扎破，怒气从空隙中溜走。他沉默片刻，不再发怒，那张脸看上去悲伤又疲惫。
“忘
刚刚说，抱歉。”雷米尔说，“以诺，你‘想’回去吗？”
你想吗？
你想回去，听从召唤，觐见教皇。你想回归你成长地方，来来去去法袍会让你亲切，赞美诗会让你怀念，管风琴高歌，大圣堂明亮，银烛台与水晶灯闪烁着神圣之光。你灵魂或许还会被天空接纳，你尸骸将为他人带来新生，终末之地灿烂如天堂。你渴望回归，面对你既定命运，如同叶落归根。
你想留下，拥抱雷米尔，告诉他你将跟他起走。你们会坐上辆车，路西行，穿过克伦湖，横跨地广人稀大平原。你们会捕猎野兔，他将告诉你三岁公鹿角上有几个分岔，某种野果在哪个季节成熟。你想与他同行，见识那些你从未见过天地，认识形形色色人。你渴望停留，活下来，在这有喜有悲人间度过此生。
诚圣洁感天动地！饲养员绝对高兴得发疯，跑出猪栏猪不用人赶都会自己跑回来，宰你之后他们定弹冠相庆，往你尸体上盖章，‘模范家畜’！值得嘉奖！”
他说得越来越快，双手攥住你领口。你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找到机会，等他告段落，你才得以开口。
你说：“没有后悔。”
你是帮凶也是主犯，神仆从死于你手。你感到悲哀，但你不恐惧。天平边放着雷米尔，边放着他们，你选择雷米尔，那你就要承担杀死他们恶果。这是你选择，无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你都已经做出决定，并且对此负责。雷米尔眸子宛如烈火，怒容如此鲜活，他离你这
近，活生生呼吸拂在你脸上，你知道哪怕重来次，你也会做同样选择。
你不后悔。
这都是你想法。
你想回去，你想留下，两种念头势均力敌。在此之外，你身为圣子，你背负责任与义务，教皇陛下需要你，你得为大局（那些你所不知、你从未接触但
但是，只是，你得回去。
雷米尔跟你说，善恶正邪不是非此即彼两个盒子，他是对，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童话故事。你双手沾血，信仰动摇，天国之门已经对你关闭。但你大半个人生都属于那里，教廷是你襁褓，你学校，你故乡，规则与虔诚构成你血与骨，它们在冲击中开裂，却不可能日间灰飞烟灭。你深深地、深深地爱着雷米尔，胜过爱众生，胜过爱自己。然而你们如此不同，那二十多年教义冲刷都不曾格式化你灵魂，爱也不能。
你信仰神明，哪怕有所怀疑。你深爱雷米尔，然而在爱情之外，影响你决定还有其他东西。这不是个改变天地传奇故事，也不是完美无瑕爱情故事，那些故事里主人翁能高歌猛进毫无犹豫，你不能，你只是个普通人罢。
你终究只是人之子。
“爱你。”你说，“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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