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三福心里突然腾腾跳个不停,也许是寸太久死水无波日子,只是飘落片树叶在水面上,就会震颤得无法自已。
将那张纸条在手里捏片刻,他还是悄悄溜下床,将油灯棉芯捻到最小,才嚓地点燃。
就着微弱烛光,他手抖得厉害,却仍个字个字地反复读着那几个字——慕景延非你亲生,秦思源尚在人间。
白石岩转寸影壁,便看到四个人局促地站在院子里,见到他走路带风样子,那几人忙向边缩缩。
这让他想起几年前院里那个人,虽然跪在地上,却平静从容,眸中无波,仿佛连生死也没有放在眼中。
他当初买些揣在怀里,想着回家分给那几个长不大,却连门都没来得及进,更没来得及看他们最后眼。
这多年,他直在后悔,如果那天没有出去喝酒,如果他能更警觉点,如果他不贪图闲逸。
如果他早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不贪恋不劳而获日子,早早搬家离开……
是不是什都不会发生。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什如果。
通往住处路上黑得看不见脚下,只有零星两三盏灯孤零零地摇曳,努力驱散着黑暗。
三福早已习惯这样日子,毕竟没有谁会专门为个卑贱阉人留盏灯,可即便再熟悉,每次走在这条路上,仍是会忍不住伤怀。
他曾经也是有家人,哪怕从镇子上喝得醉醺醺回家,那个院子里也总有人在等着。
几个孩子从门口就簇拥着他,他面听着老妻抱怨,面把怀里小玩意分给孩子们,进到屋里,桌上总会有醒酒汤。
他有见不得人银钱来源,算是衣食无忧,可老妻还是常带孩子们去山里采药挖菜,他起初吃不得这份苦,后来耐不住家里寂寞,也跟着起,便尝出山里甜滋味。
白石岩停住脚步,偏在他们面前站住,本就身形高大,这样扶着刀低头逼视,更令人惶恐。
“你们是什人?”他明知故问。
拉扯中,弹珠撒地,没想到最后侥幸还留个,成他唯点想念。
只有抚摸弹珠时候,才能知道,从前有妻有子和乐并不是在做梦。
他辗转片刻,正要睡去时,忽然听到被面噗地声轻响,有什东西掉在身上。
“谁?”
寂静夜里没有点回应声音,可手指却摸到枚石子,随处可见石子,上面系着张纸条。
甜不是吃食,而是热乎乎日子。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出去浪荡胡混,如果在风流地没有被那个人喊住,如果他没有贪心点头,也许这辈子会有着与现在完全不同活法。
算是儿子点怜悯,或者是害怕别人看出他破绽,他住处虽然很小,却没有跟人住在起。
三福没去点灯,摸索着爬上床,右手习惯地从身下被褥缝隙里摸出个弹珠。
古旧样式,很多年前小孩子都喜欢玩,现在怕是在集市上也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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