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个人跟
说，‘念书念
苦时候，吃点蜜饯就觉得甜
……’”
邱子晋低下头，看着桌上放着那包蜜饯。
“那是
个新来小厮。他年纪比大些，是个开朗小哥哥。因为是男孩，所以能够经常出门给偷偷买些新鲜玩意儿。有时候是蜜饯糕饼，有时候是些玩具，还有那些娘绝对不让看市井话本……”
邱子晋眯起眼睛，怀念地说道。
“那些东西都不能让娘发现。把它们藏在抽屉夹缝里，衣服袖子里。夜深人静，看书看得头疼时候，偷偷地拿出颗蜜饯，翻翻新出话本子，觉得时间也不是那
难打发。”
万达心想“学渣”就“学渣”吧，老万家穷就穷点，至少这辈子童年过很快乐啊。
霸州军营里哥哥叔叔和干爹，还有隔壁县衙里老爷和师爷们可都是真心疼。
就连去做“童工”临清酒楼掌柜和河东狮夫人也对很好……
“小邱，真是苦你。”
他拉住邱子晋手，吸吸鼻子，真诚地说道。
“年四季，不分寒暑。只有年三十晚上和正月初上午可以不用读书。其他日子，皆是如此。”
邱子晋叹口气，将戒尺重新悬挂起来。
“那，那你生病怎办？也要念书？”
万达握着被自己敲红掌心，情不自禁地问道。
邱子晋苦涩地笑笑，“家大夫，是宫里退下来太医。那位太医常说：富贵人家小孩子生病，不用吃药，只要清清静静饿两顿就好。所以生病，娘就会撤饭食，让躺在那边小榻上睡觉……”
“难怪梅千张之前偷你果子，你那生气呢……
这种非人类日子换给他来过，他恐怕连天都熬不下去。
然而小邱从五岁启蒙直撑到十四岁赴京入国子监念书，熬足足个九年制义务教育时间才熬出头……实在是太惨。
“小时候，背不出来书时候，就会哭。哭，娘也跟着哭。说她这辈子就是为而活着。爹是个不中用，不能随爹样废物，不然就太对不起她……所以大些后，就连哭都不敢……”
太窒息……
万达捂着胸口，设身处地地想想，觉得自己都不能呼吸。
他指指西边墙根下小矮榻。
这个书房至今还保持着三年前他离开家时候样子，榻上还有床薄薄被子。
“娘说‘温柔乡，英雄冢’。高屋暖榻，只能养出纨绔膏粱子弟。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才能培养出浩然正气。做个真正‘读书人’。”
万达看着如今看来也冷清到极致，仿佛雪洞似得书房，完全无法想象还是个孩子邱子晋，是怎饥寒交加地独自人在这里熬过来——难道就靠身“浩然正气”？
难怪从南京后湖出来后，小邱受寒病倒时候会说那些稀奇古怪胡话。原来是小时候留下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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