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抬眼,小五爷肩上还有雪:“下雪?”她听到自己问。
小五爷局促地问候两句,不敢深问沈奚,告辞后,在院子里询问丫鬟原委。他问时,沈奚正坐在窗畔,隐约听会,小五爷是个没经过情事,但也晓得他三哥是个薄幸人,长吁短叹半晌:“三哥啊,三哥。七情六欲,酒色财气,他还是走不出……”再道不出别话。
寻常人都是站在窗外听墙根,她却在窗内,听外头人说话。
沈奚打不起精神,又躺到棉被里。脸挨到枕头上,人迷糊着睡,可因为心里存着“他会回来”猜想,睡得极痛苦,在梦里把从小到大梦遍,二十几年故梦尽,头疼欲裂,去看落地时钟,滴滴哒哒走三小时而已。
她喘口气,披着衣裳坐直。
傅侗文让她过年后再走,留个念想。
可从那天起,除谭庆项时常回来取三爷用衣裳、用具和书籍,他都不再露面。
他给安排厢房,沈奚不想去。
她在书房榻上睡,这里有他往日看报纸和书,英文、日文还有中文,书桌角落里个蓝色墨水瓶用到要干,还没换。沈奚趴在书桌上,盯着那墨水瓶子,解到他还是个节俭人。有夜做到天明,把他书架最底下那层《大公报》都翻看完,发现自己寄给他信,被放在大公报底下,用根根绳子捆扎好,标注是“沈奚纽约”。还有些别人来信,也都原样捆扎好,标注姓名和身处城市。她蹲在书架和墙夹在起角落里,看那些陌生名字和来信,旁人来信总和都不及她人。
那时,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个远在海外忠良之后。
从没当着下人哭,可大年夜,思乡情重,思君心更重。
书桌边就是她来时带皮箱子,收整好,衣裙里夹着封信,放着支票,上头有傅侗文签字。谭庆项前几日给她:“侗文知道你不乐意收,你留着应急用,过两年有自己积蓄,再给他寄回来。”谭庆项是要劝她留防身钱,她知道这是好意,把支票夹在书里。
她糊里糊涂地看钟表,又走十分钟。
快要天亮。
既然睡不着,索性起床,换明天要出门衣裙,最后坐在他书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信纸,
“沈小姐,你要坐,也要在身下垫垫。”丫鬟添取暖火盆进来。
沈奚带着本他读书笔记去塌边,脱衣,钻进棉被里。
这院子里丫鬟小厮,往日都见过沈小姐和三爷是如何要好,如今再看三爷,自从脱困后,广和楼和陕西巷、莳花馆三处为家,再不回这院子。“昔日花好月圆,恩爱两不疑,如今是浓情转淡,朝露夕涸。”有个读过两本书小厮下定论。
在年三十这晚,小五爷披星戴月地赶回京,先来探望傅侗文。进屋,只见到沈奚撑着下巴,呆坐在书桌旁,面前是几碟小菜,见不到过年气氛。
沈奚执筷,拨拨菜,面前人叫自己声:“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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