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救国救民梦,凡夫俗子有,贵家公子也有。
楼下戏要开锣,木影壁前伙计在轰赶着蹭戏人,卖座人在倒茶,这里门票不过,进门杯茶收钱是规矩。沈奚从窗口看出去,对面包厢里有个伙计在撑开木窗。楼下头,打毛巾人挽个竹篮子,里头卷成卷卷手巾,在池子边溜达。
沈奚立在窗畔,有种依山观海疏离感。
纽约地铁里呼啸风,燥热地下热气,犹在眼前。山水万里这里,像十世轮回归来,
傅侗文在纽约废弃厂房里,说他想要中国自己资本工业,她那时听得懵懂,眼下却想象着,要是在这北京城地面下,也挖出条地铁路来,上车,上车有带妆戏子,贩夫走卒,贵家公子,伙计?卖座?打手巾?
没想到有日,她还成受贿人。
“另外个姓沈,曾是个大学教授,后来得罪同僚被学校开除。他被人介绍去另外所高中教书。这些你要记得,他们会在介绍时告诉你。”
还是个本家。沈奚点头。
“你要输给他十六万大洋。”
“筹码有这大吗?不会有人怀疑吗?”十六万?
戏台是坐东朝西。包厢分列在南北两侧,各有七间。
傅侗文带她去是视角最好第间包厢,里边原是有三排座椅,早有人按着嘱咐,提前布置过,里头有张八仙桌漆得发亮,上头摆着木盒子,不用看,里头准是麻将。伙计还指东边靠墙罗汉床,说是专为傅侗文搬来。
紫檀长案上有盏小烟灯,烟土、烟具全套备妥。
“三爷来不巧,昨夜梅老板*在,今夜又去吉祥园。不过今儿角也好,戏码也硬,”伙计热络地说,“富连成*”出来,都不会差。”
傅侗文丢两块大洋,伙计捡,躬身告退。
“你在隔壁,没医生陪可以吗?”她记起要紧。
“不妨事。”他笑。
是在念三字经,回回都是不妨事。
傅侗文喜怒从不形于色人,欢喜是笑,气恼是笑,难过也笑,眼下亦是在微笑:“只是会那间房也要胡闹,”他低声说,“三哥也是身不由己。”
她
大学教授每月薪水不过两百大洋,十六万。这是要赚上四十多年钱财,夜赢到手里不会被怀疑吗?
“分几次更麻烦,战事要紧。”他说。
她点头。
“方才那个指鹿为马,也会留在这里,”傅侗文笑,“他今夜会要输到卖地。”
那个人?沈奚对那位看似混账公子刮目相看。
房里只剩他们两个时,傅侗文将那木盒子打开,慢慢地把麻将牌拣出来。
“今夜你在这包厢里,在第二官。会有许多人来,牌局很乱,你要赢,也要输,但是记住两个先生,”傅侗文说,“第个姓方,是面粉商人,这个人会要输给你四万大洋。”
“输给?还要收钱吗?”
“对,这个人要问财政部买官,需要去帮忙,这是要送钱给们人。”
“好。”她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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