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摇头,暗示他别在这里聊。她端茶壶,又让谭医生拿个空杯子,跟自己去私人甲板。此时天将亮未亮,喝热茶暖胃,谭医生心也宽,话多起来。
他是个幽默人,但从未在沈奚面前显露过。
也许是昨夜之后,他才打从心里接受沈奚这个旅伴。两人最挂心又是同个人,同件事,就此打开话匣子。
“们到伦敦那星期,见许多老同学,还有过去教授,”谭医生说着,“那个教授,就直在做这方面研究,等下拿他文章给你看,五年前他
月是故乡明,古人诚不欺。
沈奚望着他背影,在盘算着倘若回国,来去广州路程。想回去看看。
算着算着,她又醒过神来。回国,还能再见他吗?
“三哥过去资助那些人,还同你有联系吗?”她拐弯抹角地打探。
傅侗文手撑在玻璃窗上,回忆着:“偶尔有信来,能再见极少。”
奚,为“奴”,女奴。她想让自己永远记得沈家。
傅侗文双黑漆漆眸子,瞅着她。
她以为他是怕自己钻牛角尖,又解释说:“三哥放心,如今改朝换代,已经放下。”
他默会儿,回她:“放下就好。”
到这里,傅侗文似乎不想再聊。
婚,他都觉得这是失之东隅,必会收之桑榆。可失三次,桑榆那位在何处呢?”
当时,沈奚还不知道婉风心有傅侗文。
只道她真是好奇心重,还在问顾义仁,这些都是正经婚约,那些红颜知己呢?男人们但凡提到这类话题,都装着副高深莫测样子,顾义仁也不能免俗。“那就不是能说给你听。”顾义仁说这话,像他自己才是那晚话题主角。
壁灯开关在两人手边上。
自己不开灯是有私心。他呢?
是这样。她头枕在床头,不做声。
傅侗文还是累,在窗边溜达会儿,又上床睡。
他这回是背对着沈奚。
沈奚穿好衣裳,开门问管家要热水,在客厅泡杯早茶,放下茶壶,谭医生就来。
他看到沈奚恢复如初,很是惊讶,更多欣赏,热络地笑着,轻声说:“特地带吗啡来,怕你精神不好,想给你打针。”
他舒展开手臂,活动整晚侧卧而僵硬肩膀,下床。这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做很是轻盈,好像他也嫌弃自己身子,想回到年轻时健康模样。
他拉开窗帘。
天未亮。
隔着玻璃,看得到雾蒙蒙云,在托着月。
海上月很亮,远比在公寓看到大,不晓得为何。可记忆中最亮月亮是在广州。
“你乳名是央央?”傅侗文忽然问。
“嗯。”他既然晓得她是沈家人,必然知道她名字。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沈宛央,”他话,映着她心事,“后来自己改名字。”
她轻声回:“想,总要有东西留下来,敲打自己。”声是柔,话是有骨气。
沈奚是她逃走时换得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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