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六七个客舱距离,仿佛是在两栋高楼之间,个在十楼窗口,个在二十楼窗口,他却还能依稀看到她背影,他看到小麦像尊雕塑似,趴在玻璃后头面向远方——尽管就在同架摩天轮上,但秋收确信她看不到自己。
因为,人们往往会忽略近在眼前事物。
当小麦被摩天轮带到最高点,距离地面百零八米市容,几乎俯瞰大半个城市,远方那些此起彼伏高楼,明显比十年前密集不少——那时还没有环球金融中心,也没有世博会那些场馆,胶州路那栋楼还是好好,十八岁她和他还起坐在摩天轮上。
“传说只要在摩天轮上许愿,就定会实现。”
这是十年前她对他说过话,可惜摩天轮并没有帮她实现愿望。
2010年12月22日。
冬至。
年中白昼最短默黑夜最长天,也是江南传统扫墓日子,很多人选择在这天给死去亲人下葬。
所以,今天也是田小麦给父亲骨灰下葬日子。
但在去殡仪馆取骨灰之前,她先去个地方——锦江乐园。
此刻,就在她独自哭泣时候,秋收脑中浮起也是同幅画面。只是他强压着自己不让眼泪流睡下,依旧仰头看着田小麦那小小身影。他右手插在口袋里,手指反复摩擦着手机屏幕。这是他另外部手机,平时用来和淘宝买家联络,而不是小麦从古飞手里抢去那个号码。
他手指微微颤抖。在手机里输入串号码,然后又迅速地删除。但是隔几秒钟,他又重新输入遍,轻轻按下拨号键。
“喂……喂……
午后,冬日阳光触摸着瞳孔,暂时融化凛冽寒风。这天乐园里游人稀少,小麦穿着黑色大衣,仰望高高摩天轮,看着口中呵出白气,迅速消逝在风中。差不多和十年前样,几乎没有什变化,摩天轮四周景物也还是那样,只是季节从高考前夕夏天,变成如今寒冷隆冬。那年夏天,十八岁田小麦,与十八岁秋收,同坐进这部摩天轮,被送到高高天际,又缓缓地降落下来。
她已经在遗忘中等待十年,等到二十八岁青春即将逝去,终于有天等到那个人,却又要再次擦肩而过?昨晚,她仍然不停地给秋收打电话,发出去十几条短信,但他从没接起过次,也没回复过条。
田小麦给自己买张票,冷静地坐进摩天轮。六个座位悬挂客舱中,只有她孤单单个人。看着窗外世界慢慢变化,不知是自己在缓缓上升,还是世界在渐渐下降。
就在她随着摩天轮而升起,努力眺望城市远方时,却并未发现在数十米外,大约六七个客舱之后,有双眼睛正注视着她——她不知道自己正苦苦思念疯狂寻觅这双眼睛,同时也在看着摩天轮里自己。
秋收同样独自坐在个客舱里,在这个冬至午后,巨大摩天轮上,六十多个悬挂客舱之中,竟只有他和小麦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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