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全是派胡言,故意让你放松警惕,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其实——”
崔朗终于走到台阶下,他抬头,蔺泊舟站在台阶上四五步距离。
男人身量很高,影子垂落下来,挡住崔朗面前光亮。
崔朗满头大汗,头发散乱,额头泌出晶莹汗滴,瞳孔微微缩着,整个像是戒备至极。
而蔺泊舟双目被白纱覆盖,看不清眉眼情绪,但鼻梁高挺,唇瓣犀薄,身上自带股皇室血统矜贵傲慢之气,光是站在这里,身姿就足以让普通人臣服。
棋室内,蔺泊舟身白袍端坐着,双手拢在袖中,姿态端雅,旁边有人替他执起棋子。
“‘灭’。”
宣和帝也听到,扭头去看声音发源处。
“崔朗来。”裴希夷提醒。
“啧。”宣和帝沉浸在棋局之中,似乎对崔朗到来有些烦躁,身子虽然站起来,但视线还落在棋秤。
崔朗飞快在心里盘算着会儿要呈给宣和帝说辞。
这太监虽然急,但又道:“禅师也不必太担心,摄政王虽说是进皇宫面见圣上,但眼睛瞎,以后在朝廷用处,肯定再也不及你。”
“他眼睛瞎?”
“对,看不见,连下棋都是报点让人去下呢。”
崔朗后背冷。
崔朗提着袍子,路往棋室里疾走。
走到半路,和他熟识太监从回廊跑来。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崔朗这几个月在宣和帝身旁得宠,笼络批自己熟人,这个小太监是得到命令,偷偷摸摸跑来先给他通风报信。
崔朗问:“怎?”
崔朗后背发凉,喉头打结。
“陛下!*臣在妖言惑众!陛下千万不要被骗,陛下!”
“陛下,崔朗来!陛下!”
崔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跑到临近院子里。蔺泊舟示意棋伴在棋盘上敲下子,缓缓站起身,留下宣和帝思索这突然变得紧张棋局。
他神色沉静,拖曳着雪白衣袍走到门口位置。
裴希夷站在那里,悄悄抬头看蔺泊舟脸色。
“怎会瞎得也这凑巧?”
他脑子里几乎把能想到都想完,飞快地整理好措辞,确定自己能在宣和帝前驳倒蔺泊舟,这才快步走到弈乐园外。
他整理衣裳和头发,随即不顾礼仪太监阻拦,大步向院子里狂奔嘶喊:“陛下!不要被*臣谗言迷惑啊!陛下!”
“陛下,他说全都是骗你话!他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声音越来越近。
“摄政王说你和镇关侯才是*臣,要陛下给他洗刷清白,还要回辜州,”太监把蔺泊舟话复述遍,满脑门汗,“现在,陛下和他在下棋,像是完全信任他,禅师快去看看吧。”
“他是这说?”崔朗问。
“句不假!”
崔朗心里有数。
蔺泊舟这是“以退为进”,他权势太盛,本会不得善终,但此时退回辜州,既能保全性命还能博得名誉,更能回去蛰伏发展,断尾自保断得极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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