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先生不恨你,他根本没空恨你。那时战火纷飞,友人散尽,他身病痛,独自支撑着继续研究《汉乐府》曲谱,即使没十弦雅韵,没有十三弦筑,没木兰琵琶,没二胡编钟,他也直在前行。”
可他临终感慨,依然没有恨,只有遗憾。
遗憾山河破碎风飘絮,遗憾寻觅数年无知音。
钟应笑意浅淡,眉目舒展。
他说:“沈先生临终前日记,只惦记着十弦琴、惦记着遗音雅社流失乐器、乐谱,对于你,他只觉得你们不是同道中人,无需再提而已。”
宁明志愤愤不平,眼泪不断流淌,在徒弟们小心伺候下,缓缓擦去。
钢琴曲进入渐渐远去尾声。
那番太平盛世祭祀祈愿,随着厉劲秋最后个悠长音符,慢慢淡去影子。
“《景星》。”
宁明志说出乐曲名字,声音尽是疲惫和讽刺笑意。
日军饱腹衣暖,精兵强将,拿下整个中国不费吹灰之力。
穷苦孱弱中国,再怎抵抗也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他读过史书,学过列传。
古往今来,都是强国吞并弱国,再来统文化,重塑国界。
对他而言,国破有什要紧,家不亡人不散,才是最要紧事情!
宁明志眼泪在首温柔舒缓钢琴曲里,骤然失控。
他想起来。
他想起最重要事情。
沈聆说:“们遗音雅社为传承《汉乐府》而相聚,但说到底,们研究是中华音乐,弹奏是中华乐器。”
“中华不存,拿这乐曲何用?”
“所以,这张筑琴乐曲早已改作《景星》,它也早已改名叫做景星。”
“你骗!”
宁明志瞪大
“静笃怎可能用这样曲子,替代们情谊!”
“他说过,会弹琴,能击筑,就远胜过只会砍柴樵夫钟子期千百万倍!们不需要去羡慕什高山流水,们自己就是猗兰芳树。”
宁明志声音高亢,“他哪怕恨,他都不可能选这首曲子!”
他发狂般狡辩,远胜过他之前每次反驳钟应语气。
钟应看他视线平静,出声说道:
然而,沈聆不是这样想,楚书铭不是这样想,冯元庆不是这样想。
连郑婉清个女人,连带着才十岁楚芝雅,都不这样想。
只有他像个异类,想是战争之后安身立命,想是传承文化保全资料,想是地方没、统治者没,历史样会滚滚向前。
大不多个“古中国”罢!
为什要以卵击石!
“若是们安于隅,不去做些们能做事情,活下来、研究出曲谱,又奏给谁听?”
宁明志像被抽干浑身力气,在次又次狡辩之后,回到最初原点。
遗音雅社确实是为汉乐府成立,也确实是为登台高歌重振古曲而相聚。
但是那场首演、那场场演出,都为前线惨烈战事,筹措抗战物资。
宁明志当时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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