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层甬钟巨大沉着,如沧桑稳重长者,安慰着饱受痛苦折磨总算重回木架钟们。
钟应敲响它们,能见到它们经受磨难后边缘略微破损。
虽然叫人心疼,但剥落只是青铜边角,未伤
希声每件钟,华人互助会墙上每条记录,都在讲述着它在美国旅途。
成为随手赠送礼物,成为艺术画廊收藏品,成为拍卖行商品,成为农场土里压实青铜农具,成为公寓墙角垫脚工具。
件件离散,终于重聚。
钟应都能感受到它在发颤,想要发出自己声音。
想要告诉这位凝视它多年老人,它真实心意。
就像冯元庆在磁带里笑着说那样——
“只要说出你们名字,谁也不会怀疑你们是真正亲人。”
“……”
他泪洗过黑色眼睛,视线落在编钟身上,好像能听到希声声音,在期待着他这个弟弟送它们回家。
但是他并不能确定。
“连飞机都帮它定好。”
无法成行归家之旅,因为位可敬人逝世,搁置至今。
贺缘声撑着手杖,惆怅看向希声。
“遗憾是,辉声不能陪着它回家。”
“还有们,还有您。”
开心说着找齐希声,沉浸在自己圆满之中,没有发现师侄有气无力。
“他说昨晚没休息好,他困。”
贺缘声想起,惨淡笑,“竟以为他是真困。”
“于是,忍下激动,和他简单讨论下怎运输,怎送回,该走水路还是空运。”
每每想到这些,他都会涌上泪水。
“叮!”
最上层钮钟清脆,宛如新生稚子,说着作为摆件展品不得自由。
“咚!”
声音略低中层甬钟,又像成熟中年,抱怨着拍卖行唯利是图。
“嗡!”
这是他臆想中哥哥,是师父给予名字编钟。长达生年岁,他常常这样静静看它,从未像现在样,产生如此强烈幻觉。
“陪它回去……”
老人语气,似是询问,似是犹豫。
钟应却不犹豫。
他走到希声旁边,取下等候已久钟槌。
钟应温柔回答着老人遗憾,“您是希声兄弟,您孩子孙子曾孙们也是希声亲人。您能陪着它回家,就是冯先生和柏老师最大愿望,也正是他们盼望家人团聚。”
贺缘声坐在那里,愣愣看钟应。
他们“声”,是希声“声”。
六十五年前,有人用名字将冷冰冰青铜乐器,捂上人情热度。
但是,他没想到钟应会说出来,还看得清二楚。
之前他不敢哭,如今哭得恣意,拿出手帕不停抹泪。
“他说,希声离家太久,当然要走空运,坐飞机,早早回家。”
老人回忆,伴随着深沉伤心,又清晰透露出柏辉声快乐。
“他说要联系清泠湖博物馆,让专家过来研究装箱。”
“他说要给希声包架大飞机,从华盛顿直飞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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