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隐隐有猜测,又不能完全确定。
很快,屏幕上再次出现个陌生人。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同样拿着二胡,演奏冯元庆创作乐曲。
这位先生演奏,比之前老人好许多,听得出专业水准。
优美悦耳曲子短暂,他看向礼堂,笑道:“应该是冯老师带最后届学生,当时,
可惜,屏幕上老人,实在没有什才华。
旋律仍是《万家春色》旋律,他演奏出来,简直是突兀又刺耳噪音!
贺缘声皱着眉,恶狠狠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宁愿听舞台上抓心挠肺演奏,也不想听个陌生老头子,糟蹋师父曲谱!
对方浑然不觉,沉醉享受自己比拉锯子好不多少乐曲,完整奏完《万家春色》最著名弦音。
有垂髫杨柳,迎着春风,柳絮纷飞。
有鼓囊豌豆,沐浴阳光,荚果四溅。
贺缘声眼睛,离不开钟应动作。
他甚至期望编钟声音更清晰些,更明确些,告诉他这首曲子到底想表达什!
贺缘声越听越急,越想越气。
历长久苦难寒冬,从冬眠中苏醒。
它们招摇着自己引以为傲皮毛,在古琴铮铮弦乐中舒展四肢,又在二胡连续快弓里拔足狂奔。
柔软绒毛刮过路边浑身倒钩苍耳,沾染上许许多多粗糙种子,让坚硬外壳保护脆弱生命,得以去往想去土壤。
足蹄间沓出微微清风,又吹散湖泊旁颤颤巍巍撑起绒球蒲公英,让白皙胜雪冠毛,飘向很远很远前方。
贺缘声止不住脑海里想象。
放下琴弓,他才睁开眼睛,缓缓说道:
“六十六,拉不好二胡。但是年轻时候,本来也拉不好。”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还记得,那年考进清泠湖学院都是稀里糊涂,什都不懂。是冯老师说,音乐是为让人快乐,拉不好二胡,就学好乐理、通晓乐律,样能做懂音乐人。”
他笑声爽朗,视线真诚,“冯老师,感谢您,很快乐。”
贺缘声愣在座位上,握着手杖发呆。
他急着想知道这场音乐到底在演奏什,他生气猜测乐曲在讽刺他这个常居于美国家伙,不懂得中国人情怀!
当他忍不住想要出声打断演奏时候,音乐突然渐渐淡去。
停留着柏辉声笑容屏幕,被个陌生人取代。
他头发稀疏、垂垂老矣,贺缘声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但他闭着眼睛拉开手中琴弓,演奏出熟悉旋律。
动物们途径苍耳、蒲公英,似乎见到更多更奇特植物。
它们都无声无息散播着种子,就像在无声无息传递着希望。
樊成云指尖划过丝弦,春色依然在礼堂回旋。
方兰手中银弦,也随之弓长吟,为这美好美景,增添欢声笑语。
唯独那套庞大宏伟编钟,声音清浅如水、浅淡如风,始终令贺缘声想起那些微不足道植物,在春天进行着微不足道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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