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不知道父亲是什样。但他想父亲可能也就是那个样子——会让孩子当大马骑,
母子两个路都没说话。只是走路时候,周蕙特意绕到郁青外侧——那侧靠近车道。郁青小时候,妈妈领着他上街时就是这样。后来他长大,周蕙就不太在这件事上注意。
可现在她又这样做。
郁青心酸道:“妈……”他想说什,又说不出。郁青直都没有哭过,周蕙也没有。处理郁桓后事时,有熟悉人就窃窃私语,说果然不是亲生,还是不行。当初指不定是怎对人家呢。要怎好好,非要到外地去呢。
郁芬听见,气得要去吵架,被周蕙默默拦住。
因为这个事,葬礼他们家就没有再通知任何人。
郁芬哽咽起来,说不是还有和豆豆。
李淑敏就哭得更厉害,她抓着郁青手:说当初说什来着,留在家这边多好。非要走非要走,这下真走,去不回头啊。别人走好歹有个缘由,他这算怎回事啊。们养他二十几年啊。
郁青默默低头,看向自己膝盖。膝盖那里布料有点脏。他心不在焉地想,好像好多天都没换裤子。
家中沉寂好些天。李淑敏哭得够,终于挣扎着起来,找熟识白事先生,给郁桓做场法事,将他骨灰安葬。
下葬那天全家都去。郁桓墓地和他亲生父母在同个墓园,只是隔得很远很远——放眼望去都是墓碑,死亡在这里显得那样寻常而拥挤。
公交车很快来。郁青把东西递给周蕙:“妈,你安心上班,不用惦记奶奶,有跟姐姐呢。”
周蕙摸摸他头,轻轻道:“家里用不那多人,你回去上学吧。走路看着点儿车,别理会旁人说什。”
郁青点头,送她上车。公交车开起来,他远远看见母亲把脸埋进臂弯里。
郁青在马路边上个人站许久,默默往百货商店走去。已经这个时间,他今天不想去学校——反正假都已经请好。因为大哥事,奶奶最近直吃得很少,他想给她捎些点心回去。
秋高气爽,街上人来人往。郁青想起小时候,大哥偶尔会在这种天气里带着自己去买苹果。要是遇上过马路,他会把郁青直接抱起来。
李淑敏在郁桓下葬后坚持要去看看他亲生父母。看过之后,在墓碑前哭得不能自已,自责于那时没有拦住郁桓。要是留在家里,现在郁桓会好好地在176厂做份稳定工作,没准儿已经结婚生小孩。
郁青还是没有哭。他看着墓碑上陌生名字,心想,不知道大哥离开时候,有没有想到他亲生父母。
大家从墓地回来,李淑敏就躺下。郁芬擦干眼泪,陪在奶奶床边。
周蕙看上去很平静,说医院有事,得回去趟。豆豆,来帮妈妈拎东西,要给同事送点谢礼,人家也帮些忙。
郁青跑过去,提起那些东西,送周蕙去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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