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蕙把肉票和钱压在小儿子床头台历下,出门。郁青听见她在外面说道:“走啊,你看着点儿豆豆。”
豆豆是丁郁青小名,那话当然不是对郁青说。
家里片刻间就安静下来。郁青在床上又滚几滚,终于完全醒。他爬下床,去洗漱吃早饭。小客厅柜子上摆着他爹丁康黑白照片,照片前盘子上堆好几个奶奶早上新蒸大包子。
丁康是个漂亮人,五官端正,鼻梁高挺,有会笑大眼睛和脑袋羊毛卷儿。厂里老人儿都说豆豆和小时候丁康像是个模子里刻出来。
这让郁青看着那张照片,心里觉得很亲近。虽然他还没出生时候,丁康就因公去世。
丁郁青九岁那年,打他记事起就直空着西楼201终于搬来户人家。
他始终都记得那天。
许多年后,丁郁青想,这也许是因为他童年太过平静,所以点儿变化都足够成为个记忆点。可话又说回来,怎能忘呢,毕竟那是他这辈子头回见着傅润生。
那天是个礼拜六,外头早上就热热闹闹。他姐丁郁芬跑到窗边,边编辫子,边看热闹,惊诧于保卫科刘歪嘴居然在帮忙搬家人堆里。
母亲周蕙纠正说要叫刘干事,并把巴掌拍在小儿子丁郁青屁股上,勒令他快点儿起床,去排队买猪肉,豆腐和熟牛肚。因为大儿子丁郁桓今天要回来。
黑白照片儿里丁康笑眯眯地看着小儿子。郁青也很不客气地从丁康照片前盘子里拿个包子吃。包子还是热呢,只可惜肉少菜多,不够香。
不过大哥晚上回来,就有好吃。郁青高高兴兴地啃两个大包子,又把锅里剩苞米面儿粥喝光,拿着粮票和钱出门。
小白楼,丁香院儿,随便怎叫吧,反正左近都知道这个地方。院子四四方方,是由两栋紧连在起三层洋楼和横竖两排规整小平房围成,大院儿中央干干净净,有方石桌,处石头花架,周围栽好些丁香树。
那时候不像如今。平房和大杂院儿遍地都是,小白楼这样院子却是很少见。据说西楼从前是侨民俱乐部,北楼是使馆家属楼。不过眼下大部分住户都是176厂高级职工,还有少部分是市里这个局那个委领导。
李淑敏退休前是176厂会计师,周蕙是176厂医院妇产科大夫,本来没有这个住房指标。郁青出生前,丁康殉职,
周蕙打人点儿都不疼,所以郁青只是翻个身,还伸手搂住母亲腰。他最擅长就是撒娇,这招对母亲百试百灵。
奶奶李淑敏在外头听见动静,也让儿媳妇不要打她孙子。小孩子贪睡,再正常不过。
周蕙说孩子不能惯着。当然她也就是嘴上说说。
孙女要排练,儿媳妇要上班,老太太给她们都装好饭盒,然后带着小挎包出门,找她老姐妹去做针线活儿。
郁芬梳好头发,把两条乌黑大辫子甩在脑袋后头,背上小提琴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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