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头靠着舷窗，尽量离老头远
些，盯着外面
天空，像在云中漫步。她难得把头发挽在脑后，擦
淡淡眼影，让色彩掩盖这双清澈动人眼睛里秘密。如此她看起来更成熟些，不像
漫长飞行使所有人疲惫不堪，从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到伦敦希思罗机场，两百多人会在空中度过十几个小时。忽然，股乱流从底下袭来，空中客车巨大机身开始颠簸。谁咖啡杯抖，溅到旁边座位上。
“哎呀遭！”
春雨情不自禁地用母语喊出来，长途飞行几个小时，刚才竟端着咖啡杯睡着。
还好溅出来咖啡不多，但正好打湿旁边老头裤子——他只得搁下手中IBM笔记本电脑，因为腰上绑着安全带，想站又站不起来。
春雨“sorry！sorry！”喊个不停，急忙抽出纸巾帮老头擦拭。幸亏咖啡已经冷，要不然老头可真受不。
八区北京时间要比世界时早八个小时——当你在中国准点下班胜利大逃亡时，伦敦人刚开始慢条斯理地上班（假设上下班时间样）。
“现在是北京时间5月27日晚十点，那
伦敦就是5月27日下午两点——还有八小时。”
“黑色星期五晚上，天知道会发生什。”
房间里变得异常寂静，
低头不语片刻。突然，脑海中闪过个女孩脸庞。
是她？
她尴尬地看着老头，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却不想老头耸耸肩膀说：“Nevermind。”
挨个坐着几个钟头，彼此却没说过句话。春雨没有随便与陌生人搭讪习惯，尤其是和这样个外国老头，她更加脸红起来。
这个满头白发西洋老头，高鼻子蓝眼睛，皮肤如牛奶般白，戴着副金丝边眼睛。他身材高大，稍微有些啤酒肚，但比起通常大腹便便脑门锃亮西方老头来已不错。
也许在中国人眼里，所有欧美老头都个样吧。春雨并不很在意旁边人，只要身上没异味就行。但这个老头与众不同，眼睛蓝得有些吓人，几乎透明样，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飞机起飞前对号入座，他紧盯着春雨脸，似乎要从她眼睛里挖出些故事来，尽管这双眼睛确实目睹过太多往事。
飞机平飞没多久，老头打开笔记本电脑。除用餐与喝水外，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他肯定不是在看什视频，因为手指直在摸鼠标打键盘，春雨猜想他大概是跨国公司经理吧。老头表情很奇怪，紧咬着嘴唇仿佛被人打拳，偶尔嘴里还会发出含混不清声音，像念什咒语。
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翻出今天清晨收到那条短信——
“在浦东机场登机口，去伦敦航班就快要起飞，再见。”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月27日
又是在三万英尺距离。
高空艳阳直射进机舱，透过舷窗可以看到连绵云海，不知底下是中亚细亚沙漠，抑或辽阔俄罗斯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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