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是说,非得离开这个家不可。”
Z问:“上哪儿去?”
M说:“也许东北,也许内蒙,也许云南。决定,不管是哪儿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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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M去插队。“插队”二字,未来词典上应给出狭义和广义两条解释。狭义是专指到农村去,和农民们在起,即安插在农村生产队里像农民样劳动和生活。广义则是
M说:“你别告诉妈。”
Z点点头。
M说:“你千万别告诉妈,也别告诉别人,行吗?”
Z仍是点点头。
M说:“真?你答应?”
颗敏觉心是早就知道,但自尊遮挡着他眼睛,或者怨恨,让他看不见。
他在小街上徘徊,走过小酒店,又走回来,走过那块空地和空地上永远存在群闲人。那群人污言秽语地吵嚷着,人群中间,个膀阔腰圆傻子且歌且舞享受着众人夸奖。这时Z有点儿明白;他在这样生活里,也许他将永远就在这样生活里,这样生活就像那个又唱又跳傻瓜。z有点儿明白:这人间此时此刻和每时每刻都并存着两种生活,种高贵,种低贱,前者永远嘲笑着后者,而后者总处在供人嘲笑位置。因而Z有点儿明白,Z注定明智在那刻彻底醒来,十七岁男人看清那危险:如果他爱上M,如果他将来同M结婚,那从现在起,如梦如幻那座房子就正离他远去,那根飘展白色羽毛和它所象征切,就会离他越来越远,他将永远不能接近那优雅而高贵飘展,因为他将永远生活在这儿,与这群闲人同类与那个酒鬼为伍,而那缕冰冷声音却离他越来越近,那可恨可恶评判——野孩子——越来越鲜明越真实,越正确。
Z又走上城墙,走进荒草丛中。他坐在那儿,看着太阳点点降落,想:应该到哪儿去?
不知道。
他哭。
Z闭上眼睛,摇头说:“不告诉任何人。”
没料到Z这容易答应,M迷惑地看着他,浓重暮色中看不清他表情。
M说:“那个人,你不用理他,反正你和他,完全可以没有父子关系。”
Z不出声。
M:“是非得走不可……”
他哭着看那条灰黄两色小街。他闭上眼睛,希望自己不属于这儿。闭上眼,使劲听那缕冰冷声音,“……她怎把那些野孩子带进来……她怎把那个野孩子带进来
……谁让她把他带到家里来……告诉她,以后不准再带他们到家里来……”让那声音狠狠地刺痛他意志,让那被刺痛意志发出声音:不,不能在这儿,不能在这儿,不能属于这儿,不能让那声音这狂妄,这自信这得意,要打败他们,打败他们打败他们打败他们,杀它……
(O在将来听出,不是“杀他”,是“杀它”,虽然“他”和“它”在汉语中发音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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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在荒草丛里找到Z。Z不敢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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